了眼前的平地青雄就是遊救國,他冒充了人家的名字、身份,不知道人家準備如何找他算帳,心情自然緊張。而平地青雄說了那句話之後,人人都可以感到他根本沒有算帳的意思,所以陳名富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他走向前來,神情有些不好意思,道:“這些年來,假冒了你的名字和身份,過得很好……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陳名富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繼續道:“已經沒有了的,也沒有辦法了,還在的、有的,都可以還給你。”
平地青雄抬頭看看天花板,忽然笑了起來,笑聲雖然難聽,可是也可以聽出並無惡意,他道:“你欠我甚麼?甚麼也不欠!名字,身份算甚麼!我又拿甚麼去還平地青雄?”
他說到這裡,伸手指向陳名富的胸口:“你是你,我是我,不管你我叫甚麼名字,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他的這兩番話,聽來像是很深奧,可是實在很簡單。也就只有大徹大悟、看透了世情的人才能說得出來。
從這些話中,當然可以肯定他不再計較陳名富冒充他身份的事情了。
後來我和白素討論何以遊救國一下子就原諒了陳名富,白素的推論相當駭人。
她道:“那幾天我們在等鬼臉出現,沒有等到,我想實際上他就在我們的身邊,只不過我們沒有發現而已,所以陳名富講的一切他都聽到了,在明白了一切經過之後,當然沒有理由再責怪陳名富,因為陳名富除了冒充他的名字之外,實在沒有做過甚麼對不起他的事情。”
白素說到這裡,略停了一停,又十分感慨:“陳名富不但沒有做甚麼壞事,而且對某些人來說,還做了很好的好事。盧振中在臨死之前得到了滿足,而就算真正的遊救國完整無損地來到,他和盧喜鵲是不是能夠成為一對恩愛夫妻,也很難說--世界上由始至終都恩愛不渝的夫妻不是很多!”
我非常同意白素的說法,而且事實上游救國經過了可怕的變故之後,如果他出現在盧振中和盧喜鵲的面前,不把他們兩父女嚇死才怪!
卻說當時陳名富聽得平地青雄(遊救國)這樣說,一時之間神情激動無比,以致於說不出話來,他走前一步,向遊救國跪下叩頭,遊救國並沒有讓開,由得陳名富叩了三個頭,才伸手把陳名富拉了起來,道:“受了你這三個頭,任何事情,一筆勾銷!”
陳名富站起來,大大地吁了一口氣,神情無比輕鬆,顯然幾十年來壓在他心頭的大石,已經放下。
由此可知這半個世紀來,雖然他頂著遊救國的名字,好像擁有了人間的一切,可是心中實在不很好過,直到這時候,他的心靈才真正得到了解放。
陳名富歡欣莫名,隨即又很傷感:“要是喜鵲知道會有現在這種情形就好了!唉!她在去世之前,還放心不下--我心頭的大石,就是她心頭的大石啊!”
小郭過去扶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們的目光不約而同都集中在廉正風的身上。
這時候只剩下兩個問題了:一,遊救國何以會變成了日本人平地青雄?二,他們兩人究竟在大蓄水湖搞了甚麼鬼?
本來第一個問題應該問遊救國,可是看到遊救國這種模樣,可以肯定他一定有過十分慘痛的經歷,不便直接問他。我們都以為廉正風一定知道其中經過,所以希望由他來說。
卻不料廉正風雙手亂搖:“別問我,我也甚麼都不知道--我一直只知道他是平地青雄,不知道他原來是中國人,還居然叫遊救國!”
我們聽得廉正風這樣說,就緩緩地轉移視線,轉向遊救國。
遊救國抬頭向天,並不和我們的視線接觸。
我想開口催他,白素已經道:“我想我們想知道的經過,一定不愉快之極,如果當事人不想說的話,應該有這個權利。”
白素這以退為進的方法十分有效。遊救國低下頭來,吸了一口氣:“我不是不說,事實上我還有一些問題要請教衛先生和衛夫人,只是我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才好。”
我立刻打蛇隨棍上:“當然從火車頂上發生意外說起。”
遊救國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臉雖然已經沒有人形,可是還是可以看出在那一剎問他心頭感到的痛苦,由此可知當時發生的意外是如何可怕。
不過他一開口,聲音卻相當平靜,他道:“後來查明白,是隧道頂部有一部份由於建築時期偷工減料,所以有一大塊水泥鬆了下來。火車向前疾駛,在火車頂上的人撞在那塊水泥上,開始的一些都成了碎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