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很是有些特色,五官輪廓顯得比村裡邊的人都要深一些,走路姿勢也不大一樣。
看著稀奇麼。
那漢子話並不多,一手壓著肩上扛著的鋤頭,一手提拎了一小捆用樹藤捆起來的木柴,越過柵欄就遞了進去。
蘭花兒趕緊伸手去接。
漢子就略皺了皺眉,將手上的柴往旁邊避了避,講:
“沉。”
他講話的時候腔調很奇怪,有種濃濃的鼻音在裡邊,並不像是村裡邊的土話,反而讓蘭花兒覺得有點像外國人的——這麼一想,連她自己都笑了。這深山裡邊的小村子,哪裡來的外國人?
蘭花兒沒法,聽他這樣一講,也跟著往旁閃了閃。
就看到那漢子甩手將柴往地上一丟,好大的一聲聲響,揚起了厚厚的塵土。
看他那副樣子,好像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蘭花兒琢磨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應當該露出個習以為常的表情的。於是就淡定地點了點頭,又道了謝。
她偷偷看了那漢子的神色,卻看到那漢子看著她好像露出了點兒驚訝。她心裡頭便覺得壞了。難道人家其實跟蘭花兒並不熟,這是來賣柴的?
可那漢子並沒有講什麼,也沒有伸手要錢。只是往院子裡頭掃了一眼。
看到院子裡邊的菜壟的時候,又略略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
蘭花兒還以為他想講什麼呢。
結果他只是又用鋤頭敲了敲柵欄,操著濃重的口音講:
“該下種。”
“是該開播萊菔的時候了麼?”
漢子就點點頭。又看了蘭花兒一眼,居然就這樣轉身走了。蘭花兒都還來不及開口再謝一聲,人早就走得沒影兒了。
他走路的姿勢讓蘭花兒看著總覺得哪裡不協調。
等人都走遠了,蘭花兒才忽然想起來——這人不就是騎手下地麼。
習慣了騎馬的人,下地走路的時候姿勢就是這樣怪怪的,好像有點兒羅圈腿的感覺。
那人身上還有點兒不自覺就流露出來的厲。
不是跑過鏢就是當過兵,唔,用大胤的話講就是出身行伍。蘭花兒這樣想。
卻是個好人呢。
二十四下種【二更】
蘭花兒到外頭菜地去看了一圈,發現真到了可以下種萊菔的時候了。別家已經都忙碌了起來。
她趕緊回家,將準備好了的萊菔籽細細地播到了門前那片小菜地裡頭。
先頭讓改花和鐵生在門前荒地上堆了土,又扒了壟。無奈仍是地方太小,將將把買的一小把種子灑了一大半兒,地兒就已經是鋪滿了。
她不敢將種子灑得太密,生怕種子下得太擠,到時候芽發起來以後,還是得要拔掉。
那就是浪費了。
上輩子的時候她手上只種過一點兒花,偶爾植樹,田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現在也只能摸索著一點點兒來。
家裡邊沒有個長輩,對她來講是好的,卻也多有不順的地方。像是現在,有不懂得的也尋不到人來問幾句。
蘭花兒心裡邊就更想嘆氣。
要不是桃婆子在外邊講些有的沒的,她現在也不至於這樣,想著到隔壁去問句話,都要擔心會不會又被人說三道四的。
種萊菔是種長期投資。
等種子下去以後,蘭花兒到外頭打水的頻率就更高。
原本每天早上打一桶水,也就將將地夠她自己和狗蛋一天的日用了。現在多了澆水的活兒,每天都要多跑兩趟。
這時候蘭花兒就不免得心裡頭恨恨的,想著自己家裡頭怎麼就沒有多一個桶,再來個扁擔的,她也好少跑一些。
打水的井在村頭那邊,她每次都要在村裡邊來來回回的跑個三趟。每次跑完,整天上午人都軟綿綿的。
最近伙食是好了些,到底撐不住以前熬得太狠,體質都差了。
要不是想著家裡邊少了那點菜可就沒東西吃了,她也不能咬咬牙就堅持下來。
有時候閒暇的時候她會微微發愣,覺得這家裡頭日子實在是苦。可苦又怎麼樣呢。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家裡頭沒有勞動力。
狗蛋人還小。雖然他曾經自告奮勇地說要幫蘭花兒抬水去,可蘭花兒怕他傷著,又怕他落水,到底是拒絕了,只是讓狗蛋在家裡頭看著菜種,或是出去玩的。
她現在自己也忙了起來,都已經沒有心思再拘著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