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陸州第一次來到未知之地。
他對未知之地也算是基本瞭解——這裡環境惡劣,元氣混亂,兇獸眾多,還有異族國度,生存條件極差,卻是兇獸們活動的天堂;這裡常年不見日光,空氣寒冷,普通人沒能力活下去,修行者如履薄冰。
一直以來,陸州認為太虛可能躲藏在未知之地的某個較為核心的地方,使用了某種神秘莫測的上古陣法,隱藏了起來。
卻怎麼也沒想到,太虛,就在天上。
“還真的在天上。”
陸州輕聲感嘆。
陳夫說道:“這便是帶你來看天啟之柱的原因,天啟之柱支撐的並非大地,而是——太虛。”
陳夫語不驚人死不休。
第一次進入天啟之柱內部的時候,陸州就在想,柱子的頂端通往何處,到底有沒有頂。
如今答案明瞭。
失衡現象下,迷霧湧動的更加厲害了。
陸州繼續問道:“太虛中人,找過你?”
陳夫負手點頭,說道:“太虛使者曾有意‘提攜’,使我入太虛。可是,我若是走了,大翰怎麼辦?大翰的和平來之不易,我若走,天下必亂,血流成河。”
陸州說道:“其實沒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世上沒什麼放不開的事情。你走了,大翰的格局的確會變,但會以另外一種形式和平下去。你只是不想改變罷了。”
這也是陸州之前使用推演神通之後,得出陳夫大限將至,做出的評價。
事實也的確如此。
陳夫沒有反駁,也無力反駁,誠如所說的那樣,他的確不太喜歡改變,他不是沒這麼反思過。
陸州又道:“況且,你還有十大弟子。”
陳夫呵呵笑了一聲,說道:“我記得你也有弟子,你能保證他們絕對忠誠?”
同樣的問題還給陸州。
陸州回答相對輕鬆一些,畢竟他經歷過背叛,於是道:“不能。”
“你很坦率。我贊同你的看法。”
陳夫繼續道,“他們無非是忌憚我的實力。”
這讓陸州想起了他剛穿越時的姬天道。
似乎也是這個毛病。
從某種角度來說,拳頭的確可以駕馭人心,但凡事過猶不及。拳頭一旦失去效力,那將是反噬的開始。
與姬天道相比,陳夫更幸運一些,始終站在最頂端,無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但現在……他和姬天道一樣,都面臨一個問題:大限。
歷史不會重演,卻總是出奇的相似。
陸州從陳夫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過去,說道:“那你打算如何應對?”
大限總會到來,一切終究會發生。
陳夫笑了,笑聲很坦然,說道:
“也許你說得對,是時候改變一下了。”
陸州點了下頭。
其實從看到陳夫的第一眼開始,陸州無法辨認是敵是友。
人心難測。
按照聖人的地位,陸州但凡有任何哀求的態度,都可能見不到陳夫,甚至大打出手。儘管如此,這一路上的阻力也不少。所幸的是,一切還算順利。
現在看來,陳夫並非像想象中的高冷不可靠近。
人都有“賤”屬性——越是慣著,越求而不得;越反其道而行,越有奇效。就像追求女人一樣,舔狗往往一無所有,渣男卻左擁右抱。
陸州嘆聲道:“和你一樣,老夫座下十大弟子,個個出類拔萃。當年,他們臣服於老夫的修為之下,直至大限將至。他們有的想要從老夫這裡得到武器,功法,乃至上等的寶貝。天下修行正道聯合一起,討伐老夫。”
這話說的很輕鬆,卻讓陳夫感到意外。
只有當師父的才清楚,一手教出來的徒弟,走上背叛的道路,是何等的悲哀。
正道處於立場不同,不提也罷,連徒弟也要舉刀弒師,不得不令人心寒。
陳夫好奇地問道:“後來如何?”
“老夫僥倖突破,橫掃六合八荒,成就大炎第一九葉,第一十葉,第一千界,第一真人……”陸州說道。
“所以,你嚴懲了那些背叛你的弟子?”
陳夫倒不在乎他有多輝煌。
陸州搖頭緩聲道:“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人?自那件事以後,老夫時常反思,為何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