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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喂鷹(三)

句,“你靠我近些,別給人衝散了。”柳如是聽了這話,心田猶如流入一股暖流,頷首“嗯”了一聲。順勢抱住了趙當世的胳膊。

申靖邦說了句話後,隨即坐下,命小廝滿上三碗酒分了。李際遇端起酒碗,對寒灰慧喜道:“李某知道禪師不吃酒,禪師碗裡以茶代酒。初次相見,還請禪師給李某個面子,吃了這碗——茶——。”最後兩字不知有意無意,卻是拖了長音。

寒灰慧喜並未多想,單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謝李大掌盤體貼,這一碗是該當的。”當下與李際遇碰一碰碗,將茶水一口喝下。

李際遇抹了嘴,與寒灰慧喜相繼放下碗,寒灰慧喜嘗得碗中水無色無味,確係茶水,暗暗寬心。不想才將碗擺回桌面,申靖邦卻突然間頭搖得如撥浪鼓般,直道:“錯了,錯了,禪師錯了。”

寒灰慧喜垂眉微起:“施主意指何事?”

申靖邦的眼神裡忽而流出幾分兇殘,似笑非笑道:“禪師剛才可聽清了,李大掌盤子懇切相請,請禪師吃了這碗茶。”

寒灰慧喜點頭道:“老衲年紀雖大,還不曾耳背,聽得真切,吃了這碗茶,也是下了。”

申靖邦繼續搖頭道:“錯了、錯了。禪師,你可聽清,李大掌盤子是要你吃了這碗和茶。”

“吃了這碗和茶”寒灰慧喜默唸一遍,陡然間神色一變,唇齒距離顫動起來,“吃了這茶吃了這碗”

申靖邦拍手道:“主持果然聰睿,一點即明。你方才已經答應了李大掌盤子,而今若出爾反爾,是不是妄語了呢?”

寒灰慧喜腦中一空,目光怔怔,仔細端詳那碗。那碗巴掌大小,周為陶瓷所制,碗底尚且留有幾滴殘液,映得碗壁粼粼泛光。

“禪師,不吃嗎?”申靖邦狡笑著說道。旁李際遇咳嗽一聲,面露不快。

稍候須臾,卻見寒灰慧喜復端起那瓷碗,道:“老衲吃了這碗就是。”

這話傳出亭,趙當世與彼岸海寬無不失色。彼岸海寬一提寬背長刀,就要往裡闖,但才跨出一步,亭中寒灰慧喜猛然吼道:“誰也不許來!”

這一聲震動林嶽,在場所有人聽得真真切切。趙當世渾一戰,自忖自入少林以來,寒灰慧喜始終以平和示人,聲音低緩而弱,猶如山間流水,細且長延。這樣雄渾的聲音從寒灰慧喜乾枯瘦弱的體中迸發出來,想必是用盡他所有的中氣。

彼岸海寬素遵師命,這一來生生扯住了步子,淚水奪眶而出,大呼一聲:“師父!”

當是時,寒灰慧喜穩坐亭中不動,聲音堅硬如鐵:“為師的話,少林上下誰敢不從?若再有妄動者,從今起,就不是我寺中弟子!”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把短匕放在桌上,以此明志。

趙當世亦高呼道:“師父,別和這幫人蠻纏,咱們回寺,就拼死到一兵一僧,也不輸他一口氣!”

寒灰慧喜並不理會亭外眾僧呼喊,自問李際遇道:“李大掌盤子,你信裡說,要以三件事來驗我少林真偽。這可算頭一件事了?”

李際遇道:“算。”

“那便好。”寒灰慧喜略略點頭,似乎放下心中一塊大石頭也似,毫不遲疑,在眾目睽睽之下,徑將那瓷碗往嘴中塞去。亭外無論震動如何,他時下均已充耳不聞,只聽得幾聲“咯吱咯吱”的迸脆聲,瓷碗已給他生生咬下一塊。

“禪師”李際遇見狀一動,面有異色,側裡申靖邦起手按住他胳膊,搖頭示意。

彼岸海寬發了瘋要往亭裡衝,但一時間寺僧們都看得呆了又怕bi)得主持自裁,竟是無人隨在他後。他一遍遍衝上前,卻都給不計其數的土寇攔腰抱了下來。

寒灰慧喜臉色漲紅如同豬肝,一口一咬,用力嚼著嘴中的瓷塊。每嚼一口,就從嘴邊滲出點點血沫。到得後來,想是嘴角都給鋒利的瓷片邊緣切開,血水摻著唾液止不住地從口中流出來,流到他前桌案上,積了厚厚一灘。

李際遇與申靖邦屏息看著寒灰慧喜一點一點將瓷碗嚼碎,喉結翻動中更奮力將這些堅硬而有稜角的碎末嚥下肚去,全程只是專心吃碗,未有其他任何舉動。到得最後,隨著一聲長喘,他將雙手一攤,也不開口,示意瓷碗已經全部吃完。嘴唇不自覺抖顫間,依然會有星星血沫濺出。

申靖邦青著臉咳嗽兩聲,強裝笑臉道:“禪師真好手段。”

寒灰慧喜口起伏不定,靜靜閉上了眼。

申靖邦展顧涼亭內外,見彼岸海寬已被擋住,心道:“這老禿驢倒硬氣,不給點顏色看看,真當我幾萬人來少林是耍子的嗎?”思索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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