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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三不(一)

良玉實已貌合神離,只記著左良玉之前似乎對趙當世十分看重,現在聽說能得趙當世在左良玉面前的美言,自是心中竊喜,均覺沒白來這一趟。

趙當世一眾人隨左夢庚軍隊先回許州,在許州歇腳一夜,次告離。

清晨許州街道人跡寥寥,頗顯蕭索。周文赫領著親養司數十騎先行,趙當世見柳如是故意落在後頭,心不佳,轉馬過來道:“阿是,怎麼不走了?”

柳如是在馬上低著頭,消消沉沉道:“我不知走哪兒去。”

趙當世笑道:“跟我回襄陽。”

柳如是抬頭,眼眸一亮,隨即又黯下些顏色:“跟你回了襄陽,你接著就要把我趕回江南了。”

趙當世想了一想,道:“阿是,你可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

“你整bi)bi)叨叨的說那麼多話,是哪一句?”

趙當世哭笑不得道:“我說過,要派人送你回江南。”正見柳如是面露失望,話鋒一轉,“世道不寧,其他人送你我不放心,你又古靈精怪不好看管。要送,也只能我來送你。”

柳如是欣喜道:“你要親自送我回江南?”

趙當世搖其頭:“是,又不是。”

柳如是惱道:“什麼是又不是,你盡說些空話是在戲弄我嗎?”

趙當世笑著回道:“不是空話。只是你知道,我責在鎮守楚北,事關重大。軍中事一大摞子,每每也處理不完。想護送你回江南,少說也要抽出三四月時間方稱寬裕,眼下是決計沒有許多時間的。是以姑娘見諒,或許一時半會兒,只能忍忍,和趙某擠在襄陽,回江南,怕一時半會兒難以成行。”

“真是個傻子,一句話都能兜轉出這麼多的說辭。”柳如是暗自嘟囔,心中卻是一甜。

趙當世一夾馬腹,催動馬蹄緩行,邊走自說:“而且這軍中事,一件接一件,要處理完,也不知猴年馬月咯。你若運氣不好,等上個十年八年,也是可能的。”說罷,朗笑不絕,頭也不回地去了。

柳如是聽著受用,暗想:“最好你一輩子都別處理完軍務!”一轉眼,趙當世竟已騎馬走出了十餘步,這才回過神急急叫道:“趙郎、誒趙當世!等等我!”忙不迭拎動轡頭,緊緊追了上去。

那時在山門外分別,彼岸海寬說了會給靈山寺寫信報知少林寺這幾的經歷,故而趙當世回程沒有再去靈山寺拜訪的計劃。一行人不走原路,直接由許州南下,借道南陽府,徑回棗陽。

一路無他變故,不過歸途中氣溫就已經低至冰點,過了兩天飄細雪,越近湖廣,雪下得越大,及至唐子山,雪瓣已大如鵝毛,整個山巒幾乎是在一夜間就披上了白絨。雪落阻道,延誤了些時,一行人抵達範河城時已經是十月底。

此時郭如克已經率起渾營還駐岑彭城,範河城守備由侯大貴的無儔營、韓袞的飛捷左營及王來興屯田軍的部分兵力協同負責。趙當世入城當,範河城外民居了無人煙,荒野雪地之間,偶爾露出幾具扭曲的屍體,內中有馬也有人。以點知面,趙當世判斷,必然有著更多的屍體掩蓋在這純潔的初雪之下,範河城近恐遭遇了戰事。

侯大貴、韓袞、王來興等將趙當世迎入城中,趙當世發現城內熙熙攘攘,擠滿了百姓,估計就是從城外遷進來的。據侯大貴說,趙當世不在的這段時,有幾股回賊殘部遊dang)到範河城周圍,驅殺百姓、搶掠糧秣。寒冬bi)近,之前吃了大虧、流年不利的流寇們不得不趕在三九前湊得足夠過冬的物資,否則等待他們的只有不可避免的死亡。

範河城的守兵幾次出動,驅逐了來犯流寇,但這些流寇實也是急紅眼了,敗而復來、死心塌地,最後在王來興的建議下,將城外居住的百姓攜帶存糧暫時全遷到了城內,臨時搭窩棚子居住,只要堅壁清野半個月,顆粒無收的流寇自當退去。

誰料流寇鐵了心要在範河城刮出些油水,小股擾無果,便在頭目的帶領下組織了幾次大規模的攻城戰。侯大貴與韓袞等哪容得這些流寇放肆,只讓王來興帶著練兵營守城,一齊率兵出城野戰,打一次勝一次,三前剛擊殺流寇數百人,屍體拋在雪地尚未來得及收拾。

“流寇前前後後已經死傷近千數,縱然再渴求糧秣,頭破血流下,當也不敢再來了。”韓袞道。

侯大貴哼哼唧唧道:“就讓這雪下得越大越好,不費我等一兵一卒,叫他們都給天收了去!”

趙當世登陴,憑垛遠望,縱目看去,是無盡的雪白,銀裝素裹、純潔無瑕。不過,在這潔白的白雪下,卻是掩埋著無數的屍殍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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