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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輕舸(三)

主母”,被趙當世呵斥兩句,方才轉回“郡主”。華清聽他這麼叫,雖說滿面通紅著害羞,可一夜的疲憊卻神奇地隨之一掃而空。

因趙當世這件意外,蘇高照覺得懷寧不祥,提前安排發船。商行中的幾艘沙船可比頭前的走舸、駁船大了不止一號,駛在江面亦穩如平地。趙當世幾人一船,蘇高照及兩個伴當一船,所有馬匹一船。

眼望寬闊的沙船甲板,鄧龍野咋舌道:“倘不是兩岸景色變換,坐在這船上,還道尚未離岸呢。鄭家這船當真不同凡響。”他是莽莽直直的西北漢子,縱然也在關中、四川、湖廣見過船隻、走過水路,但何曾見識過縱橫大江大海上的大型船艦,抑制不住地大嘆稀奇。

趙當世笑道:“那可不,鄭家稱雄海上,靠的不是戰馬,而是這桅杆風帆。這沙船不算什麼,聽說其麾下那些用於作戰運貨的福船、大鳥船才是高如樓宇、廣如庭院。”

周文赫突然問道:“主公,去歲還在川中時,趙虎刀、李匹超與龐心恭隨那廣東番鬼離開,現在如何了?”

趙營駐紮沿口鎮的那段時間,趙當世碰巧接見了來川滇行商的番禺賈人杜純臣,繼而新設市舶使司前往兩廣發展。比起其他各司,市舶使司因在外地,露面機會少,有些後來投效趙營的軍將甚至不知這個機構的存在。司中市舶副使龐心恭是特勤司指揮使龐勁明的弟弟,龐勁明又與周文赫交情好常提到弟弟的事,是以比起旁人,周文赫一直對市舶使司有著較深的印象。

趙當世說道:“虎刀他們三個都分別來過幾次信。他們雖有杜純臣幫襯,但還處在起步期,難談什麼規模。最近一封信上說三人已經分開,各自拓展機會。虎刀留在壕境澳依靠杜純臣引薦,繼續與佛郎機番鬼打交道;李匹超則往臺灣笨港、魍港及福建中左所之間接觸紅毛番鬼;還有心恭,他月前給我修書,言已北上到了定海、寧波一帶的群島,伺機前往倭國。我也差人給他回了封信,要他先到杭州與我見上一面,等咱們到了杭州,當能見到他。”

鄧龍野嘖嘖道:“這三個傢伙天南海北,倒是逍遙快活。”

趙當世直搖頭道:“非也,他三人在外,苦難不少。我趙營川中、楚北再難,尚可相攜並進,他三人孤懸在外,當真是水中漂萍,一無所依。虎刀在壕境澳曾給不明情形的番人用利銃打透肩胛骨;匹超武藝過人,左掌也給海寇削去了三指;心恭亦在途中染上天花,修養了數月才僥倖逃過一劫。他們離開趙營這年餘間經歷了什麼,實非我幾個可坐談揣摩。”

鄧龍野聞言,瞬間收了浮躁姿態,肅然起敬道:“原來如此。”轉道,“等見了心恭,我這做哥哥的可得好好慰問慰問他。”一副正經而又憨直的神情惹得眾人都笑將起來,漸漸沖淡了昨夜那場風波引發的不快。

長江千里,煙淡水雲闊。藉著風勁,從休寧到繁昌,原以為一日的路程結果半日即達。蘇高照催令船伕繼續升帆搖櫓,至暮已到當塗。留宿當塗,周文赫、鄧龍野與滿寧枕戈待旦,橫刀坐守,眼皮都不曾眨一下,好在一夜風平浪靜。次日,一路順風,船過採石鎮、慈姥磯、烈洲、三山磯,夜宿南京治所應天府近郊梅嶺岡,同樣安全。歷經兩夜,趙當世一行人緊繃的心始才輕鬆些許。

蘇高照要在應天府辦事三日,趙當世等人便也暫緩腳步,藉此機會,四處遊覽。南京六朝故都,蒙元時為集慶路,被明太祖朱元璋攻取後改稱應天府,“前據大江,南連重嶺,憑高據深,形勢獨勝”,屬東南形勢之首。明朝開國本定都於此,然靖難之後,遷都北京,南京仍稱“京”,保留與北京一致的中央官職體系,主轄南直隸,保持對東南財賦的強控制力。故而總體而言,北京在明代更多的作為政治與經濟中心,而南京則是確確實實的經濟中心。以“兩京制”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大明軍、政、財三方的離心問題,即弘治年間武英殿大學士丘濬所言“用東南之財賦,統西北之戎馬,無敵於天下”。

南京首府應天府下轄八縣,其中上元縣與江寧縣同縣而治,為應天府城主體。趙當世一行人晨起踏霧,經雨花臺,在城南聚寶門外報恩寺與蘇高照分開。蘇高照三騎投西北城外東江橋而去,趙當世則與華清及周文赫等入寺祈願。

興許是在懷寧驚嚇未退,華清在寺中焚香禱告極為誠懇,趙當世詢問內容她卻不願多言,只說天機不可洩,甚為調皮。

離寺至城下,見城牆。明代嚴格限制府州縣各級城牆的建造規模,在朱元璋手上,應天府的城牆規模算首屈一指。其牆分四重,由外向內分別為外郭、內城、皇城和宮城。外郭大部夯土,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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