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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風雲(一)

覃奇功細細思忖,梁山縣北面為達州、南面為忠州、東面則為萬縣,可以說地處譚家兄弟的三角庇護當中,當是安全無虞,另又近大江,可兼顧水運貨物,距離沿口鎮也比川北近上許多,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於是問道:“那姚玉麟肯相與營寨嗎?”

譚弘道:“自打袁韜死後,川中棒賊就每況愈下,姚玉麟雖然有點名氣,但充其量不過一方土寇山匪罷了,哪裡上得了檯面?能攀上貴軍這株大樹,怕是夢裡也樂開了花。我兄弟介紹先生給他,是給他面子,更是給他指條明路,他若不識相,我兄弟即刻就幫著先生踏破他寨,拿那寨子給貴軍接風洗塵。”

聽譚氏兄弟說得信誓旦旦,覃奇功便答應了下來。

果不其然,聽說覃奇功是湖廣趙營的人,金城寨的姚玉麟心悅誠服。等覃奇功帶兵進了寨子檢視,方才曉得,姚玉麟的這幫人說是賊寇,其實與流民也沒多大區別,真算起來只能是拿著些木棍鐵叉的流民,要真拼鬥,絕不會是自己手下老兵的對手。譚家兄弟說是給姚玉麟一個面子,實際上是救了他一命。

姚玉麟所部固然素質低劣,然覃奇功意在開拓川事,自有留下他以為千金買馬的榜樣。很快,遊在忠州南部一夥兒較大的酆都賊也來投奔,領頭的胡明道與姚玉麟是同鄉。覃奇功與鄧龍野將姚、胡二部的兵馬加以篩選,與百丈官收來的數百老兵混在一起,總共得近二千人。

四川提領衙門沒有佔據任何州府,所以較之湖廣提領衙門編制上略有不同,以軍事為重。提軍鄧龍野之下仿效野戰軍分四哨,分以滿寧、白也琅、姚玉麟、胡明道充任哨官——白也琅是百丈關亂軍的頭目,頗善征戰。提領鄭時齊、孫為政也無甚政務,工作都圍繞軍隊展開。

以上便是九月中趙當世收到覃奇功最新川事的彙報況。老實說,覃奇功等人的發展速度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在將信交給顧君恩與徐以顯等人看後道:“近期特勤司處傳來的訊息,安廬方面況還在正軌上。”停了停,續道,“張獻忠攻破廬州府後即跨過防區直奔皖口,在那裡大興舟船,訓練水兵。上個月鳳陽總督馬大人以劉良佐等軍恢復了廬州府,張獻忠立即解纜出江,月初突襲樅陽鎮,放火燒官軍水寨,更繳添舟船。馬大人率軍去救,他又率船隊順江而下,據說近期正在銅陵等地厚募水手。”

“論流竄,何人能及張獻忠?數年前,他和高迎祥、馬守應等率部侵略過南直隸諸地,恐怕比各路客兵更加熟悉地利,憑南直隸的那些官軍想要捉住張獻忠,是不可能的。”顧君恩苦笑搖頭,“張獻忠是天生的流賊,對地貌地形甚是敏銳。聽說他少時曾隨父逃難至川中,時間雖短,但對川事已經瞭然於不亞於土人,這也是為何他多次入川的原因。”

趙當世嘆道:“術業有專攻,論做賊,無人能出張獻忠之右。”繼而又道,“不過他的好子恐怕要到頭了。得確鑿軍報,近黃得功在鳳陽府擊敗了袁時中,暫緩了淮北局勢,不久便要與劉良佐等部會合,全力追繳張獻忠。黃得功今非昔比,劉良佐拳頭也算硬,對上這兩人,張獻忠佔不到便宜。”

顧君恩拂鬚道:“如此甚好,對我趙營正可謂一箭雙鵰。”

趙當世接著說道:“這事兒得提早和武昌府、漢陽府那邊打招呼,否則這兩地擅自行動,怕要壞事。”說完略略一頓,並道,“北面的況與預計也大體相符,丁啟睿、楊文嶽兩個,一個下獄、一個戴罪立功,侯恂從京師剛進河南,想來不久便要與孫傳庭合力擊賊了。我算過,陝、豫兩地官軍加在一起實力與闖軍五五開,或許闖軍稍強,但勝敗之數依然難料。這一戰,我軍必須專心關注。”

“闖軍強官軍弱是好事,但誠如主公所言,這戰不但闖軍、兩省官軍不能掉以輕心,我軍也不能掉以輕心。”顧君恩徐徐說道,“南陽府,可先期準備。”

趙當世點頭道:“我正有此打算,近期就帶上三營馬軍去南陽府統籌軍務。南陽府本有老郭四千人,加我這一支,足夠應付變局。”且道,“我去南陽府,估計沒有一兩個月回不來,南面的事也得先佈置周全。”

顧君恩道:“南面有白總管,不會出岔子。”駐兵漢陽府的權軍總管白旺一絲不苟、循規守律,在趙營中有名的軸,這樣的格放在同事間不討喜,但在趙當世這樣的上級看來,關鍵時候卻是靠譜的保障。

趙當世聞言,笑了笑沒說話,心裡卻忽而想起猶然在統權點檢院學習改造的侯大貴。說實話,要在南面統軍的還是侯大貴,他親自出馬的選擇或許不在北面,而在南面了。想是這般想,心裡卻不由自主有了幾分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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