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商議，王來興選擇了石砫宣慰使馬萬年帶兵駐防瀘州府城。石砫兵戰鬥力強，即便西軍回攻，一時半會兒也難逾越此障礙。而且馬萬年向秦良玉請求增兵的信已經快馬加鞭送去了後方，若真有迴響，剛好也可在此等候接應。

兩後，王來興率大軍在瀘州府北陸續登舟，沿中江溯水北上，途徑富順、內江、資縣、資陽等地，在簡州陽安關改行陸路，很快抵達位於成都府城東南的龍泉鎮巡檢司。一路來，並未聽聞西軍流竄的訊息，看來張獻忠行事謹慎，雖攻克了瀘州府城，但經合江縣的一場大敗，有意蟄伏觀察形勢。敵不動我不動，王來興與覃奇功等人已經針對西軍佈置好了應對策略，靜觀其變。

王來興傳令紮營後找來曾英，對他道：“曾兄與龍軍門等可相識？我軍來此，可代為引薦。”早前的陳士奇確實有意與趙營合作，但新官上任的龍文光什麼心思可不好說。讓家居成都多年的曾英去探探口風比較穩當。

“萬無一失。”龍文光越說越有信心，“有了這兩萬人，我四川巡撫衙門不但可以保全成都，獻賊亦再無可懼。等滅了獻賊，川北同樣可定。”

“這......”

龍文光激憤了一小會兒，往下說道：“學生說的這個法子剛柔並濟，最順應眼下形勢。趙當世在川中的事都是那個叫做王來興的人一手負責，咱們請王爺出面將他賺來，也不加害命，只需軟即可，風險並沒有你想象得大。龍泉鎮的兵馬群龍無首，咱們大可以趁機分化，將三譚、石砫馬家等先拉攏到麾下，再借勢反壓楚兵。你說到了那時候，沒了王來興的楚兵左右彷徨，還能不乖乖聽話嗎？”

川北遊離於四川巡撫衙門的管轄之外本就讓龍文光不快，短短兩三個月不到，川東及川南大片地區又給趙當世的人馬佔據，且當地的一系列軍鎮皆唯湖廣提督衙門馬首是瞻的態度更讓他光火。照此形發展，可以預見，四川巡撫衙門很快就會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草臺班子。他被火線提拔，本來躊躇滿志要幹一番大事，眼見這樣的結果，自是難以接受。

“正是如此，獻賊入川，他亦趁虛而入，正可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咱們若傻不溜秋聽信了趙當世送來的鬼話，這四川就不淪陷於獻賊，也要淪陷於官賊！”龍文光慨嘆連連，“你瞅瞅，那譚家兄弟、那石砫還有那曾英，哪一個不是被趙當世勾得神魂顛倒。可笑曾英本是我巡撫衙門編制下的人，而今一口一催促，幫起趙當世來倒比正主兒還急了。你看看，再任由趙當世胡為下去，你我早晚要成他人的提線木偶。”

“趙當世，流寇出，野心大於忠心。”

而後重重咳嗽一聲：“獻賊就不提了，魂不散，時時爆。川北那一幫子，陽奉違，個個驕橫不法。現在又來了個湖廣提督，哼哼，明面上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來助我四川滅賊的，可卻一沒朝廷諭旨、二未提前知會咱們徵詢同意，如此獨斷專行，你當趙當世是那麼古道腸的人嗎？”

龍文光道：“老先生言重了，再險能有如今四川的局勢險嗎？”明代官場慣例，若談話對方為自己同輩，或者比自己職位稍低而不是直接下屬，不管對方年老或者年輕，都可以尊稱對方為老先生，自稱學生。

卻聽劉之勃連聲嘆道：“軍門這樣做，未免有些行險了。”

曾英聽到這裡，心中嘎噔一下，腳步一滯，不敢再去，就悄悄靠在距離堂門不遠的烏樟樹後偷聽。

龍文光的聲音隨即傳來：“餓死？你太小看他們了。趙當世是什麼人，早年可是與闖、獻不相伯仲的賊寇。川東的三譚、石砫的馬家，又哪個不剽悍？這樣的人帶出來的兵，你道會是逆來順受之輩嗎？若是真個沒了吃食，只怕屆時獻賊沒來，我成都府先得給他們翻鬧個底朝天。”

當下龍文光等復進堂去了，曾英往衙署大門方向走了幾步，突然想到自己的父親幾個月前受任去川西麻兒匝安撫司撫慰當地土司，不知況如何了，於是返回去想問個兩句。孰料才走到堂口不遠，便聽得堂內劉之勃的嗓音響起：“軍門非要用這個法子嗎？城門一閉，將他們餓死，豈不省事？”

曾英答道：“軍門放心，此等要事關乎全域性，王總管自有主見。”

主事議定，曾英並不多留，很快起告辭。龍文光與劉之勃送他出了堂口，忍不住叮囑道：“務必說得王總管赴宴，這次是王爺親自張羅的局，不好不給面子。”

曾英不疑有他，道：“好，王爺費心了。”

龍文光看出他的疑慮，解釋道：“今時不同往昔，獻賊連破堅城，慘毒備至，若成都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