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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彤雲(四)

這其實也不難理解,因為朝廷雖然考慮到局勢穩定沒有立刻處理馬士英,但馬士英畢竟曾是周延儒一黨,要說受到多少信任是不太可能的。反觀路振飛屬於最新的京官外派,聯絡到早前甚囂塵上的崇禎帝南遷之議,崇禎帝把國朝賴以為存的經濟命脈提前交到信得過的人手裡亦

在理之中。

漕河沿岸各地皆置衛所有漕軍負責落實漕運。與漕運相關的職務多是肥差,但那僅只對管事的官員而言,具體做事的漕軍其實子並不好過。雖說他們賬面上每年例糧有十二石,偶爾還有行糧或錢兩補貼。然而自萬曆朝開始,漕軍的應得的例糧多有拖欠,賞賜的錢兩則多以紙幣形式發放完全沒有什麼價值,到了近兩年,更是糧餉拖欠幾如家常便飯。可是倘若漕運中漕船損壞或是漕糧減耗等,戶部明文規定,需要漕軍涉事的軍官自行補上缺口。這缺口對朝廷而言不算什麼,但落到個人頭上,可不是小數目,大多能讓軍官傾家產。軍官沒辦法,只能往下分攤給漕軍兵士,故而漕軍從上到下,面臨的生存壓力非常大。有些人不得不利用漕運之便,做一些倒賣商品的私活兒補貼家用。

只可惜就連這樣的苟延殘喘,也被這些年南北各地連年戰亂所打破。明廷囿於開支,不得不下令裁撤了一大批漕軍。裁撤之餘,並未有任何遣散銀供數以千萬計的漕軍家小過渡,像臨清州這樣的漕運重要中轉站,被裁撤的漕軍數目眾多,他們沒處尋找生計,大多便如眼前所見,淪為了街頭巷尾的乞兒流民。

那張總旗得知陳洪範與趙元亨是湖廣提督衙門來的人,態度更為恭敬,述說了前幾發生的一些事。原來本該奉召北上勤王的山東總兵劉澤清進兵到臨清州時謊稱自己墜馬負傷,而後將臨清州大掠一番,引軍往南走了,致使本就民生凋敝的臨清州流民數量激增。這還不算,近來從京畿、天津三衛等地蔓延過來的“疙瘩病”藉著流民扎堆流徙的況,開始肆虐臨清州內外。知州金堡與目前留在臨清州的總漕都御史田仰知道這便是早已流傳在北京、山西、河南等地的瘟疫,傳染極強,生怕傳播進一步擴大,於是當機立斷下令漕軍幷州縣皂吏全部出動,搜尋病患,統一處置。被裁撤的漕軍家小習慣群聚,抵抗力又低下,因而成為瘟疫爆發的重災區。

“怎生處置?”趙元亨看著漕軍們粗野地將兩具屍殍甩上板車,眉頭緊結。

張總旗回話道:“金大人吩咐過了,死人拉到一處,一併焚燒掩埋,一根頭髮絲兒都不許留下。活人送到州學騰出的空院子,與外部隔絕,觀察處理。”

“給活人治病嗎?”趙元亨又問。

“這......”張總旗聞言,為難著支支吾吾。

趙元亨看他如此模樣,心裡也猜到了答案。想必州里把病患聚集起來,只為了統一看管不令其再傳染外人,至於病患,恐怕每能得州里供給的一碗稀粥調著命就算很好了,是死是活,全看個人造化。臨清州把病患強行關在一處,或許能救外人,但病患本生活條件過差,就一時不死,早晚也死了。相比之下,同樣受到瘟疫困擾的湖廣等地況便是天壤之別。有著趙當世的重點關注,患上瘟疫的軍民無論份高低,都將被送往專門建立的院舍分開獨立居住,每三餐供應充足勝過平常人,更別提還有吳有這樣卓越的大夫悉心照料了。

陳洪範覺察到趙元亨面色不懌,說了兩句話趕緊把張總旗等漕軍打發走了,轉回來拍了拍趙元亨的後背道:“臨清州比不上湖廣富庶,舍輕取重,棄少救多,亦是不得已而為之,有此景象,不足為奇。”

趙元亨沉默良久,搖著頭道:“此非關乎富庶與否,關乎的乃是人心善惡。”又低聲道,“真希望爹他能早領兵至此,不要再讓這般慘事再現才好。”

陳洪範注視著趙元亨,心有所感,暗想:“有其父必有其子。”

一行人繼續走不數步,將從城門洞子出城,陳洪範駐步城牆前,看著貼在上頭的告示,笑道:“當今聖上又發罪己詔了。記得沒錯的話,連同上個月的,一個月不到,這是第二道罪己詔了。”

悶悶不樂的趙元亨瞥了一眼在陽光下有些反光的告示,搖頭道:“事做不好,就說再多話又有何用?哪怕一個月連下一百道罪己詔,也不見得能把闖賊趕出京畿。”

他說這句話時聲音大了些,守在城門口巡視過往行人的一個百總模樣的軍官聽見了,滿臉不樂走上來揚指嚷道:“什麼東西,竟敢當眾誹謗朝廷!”

陳洪範見狀,連忙上去勸解,但那百總似乎憋了一肚子氣就是要找人發洩,罵個不住,左右守城官兵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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