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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螟蛉(一)

九條龍很是惱怒,啐道:“小畜生,找死嗎?”邊說,邊揚起了手裡的腰刀。那腰刀刃上尚帶血漬,想下一刻就得招呼到了那孩子頭上。

那少婦見勢,悽聲慘叫,但無濟於事,刀光一閃,眼見那孩子便要屍首分離,在場眾人有些心善的,都不忍直視,別過頭去。

刀鋒劈下,那少婦登覺眩暈,眼前雲天霧地一片迷離。她心中自言:“若是孩子死了,我也不活了。”卻不防一聲怒喝暴起,將她一瞬間拉回現實,定睛望去,九條龍的刀竟在距離孩子頭頂僅有三寸的地方被人截了下來。

她木然扭頭,出手的,正是先前那個年輕的頭領。

九條龍的刀被架住,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在剎那間,他就把刀收了回來,睜著牛眼質問眼前那人:“老趙,你這是幹什麼?”

趙當世也收了自己的腰刀,對著九條龍躬身行了一禮道:“九哥見諒,不是小弟有意為難,而是九哥此舉,未免不太合宜。”

“怎麼就不太合宜?”

因敬著趙當世殺了曹文詔,在各營中有些名氣,九條龍此前多多少少都給他些面子。可要是姓趙的當真不識抬舉,順杆往上爬,那管他是哪路神仙,阻了自己,都一概賊他孃的剁成肉泥。

“九哥,你我皆是義軍,然而這‘義’字何來?”趙當世雙目直視他。

“嗯?”九條龍愣了愣,一下語塞。如今世道,官民嘴巴上說的都是流寇,就各營之間,也多以流賊、山寇之言相互戲謔貶低,所謂義軍,只能說是各位當家的自褒自美之詞,誰會當真?先前沒想過這個問題,竟一時答不上來,想了許久方試探著出口,“是不是替天行道?”

“九哥所言甚是!”趙當世立刻點頭,但同時沉著臉反問,“那麼何為替天行道?”

“這……”九條龍面朝黃土背朝天大半輩子,肚裡是真沒貨,但他看過戲、聽過書,多多少少還是能說道說道的,又絞盡腦汁半晌,乃應,“殺狗官,為百姓做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趙當世豎起拇指道:“九哥不愧是我義軍中的榜樣,這份自悟難能可貴,小弟自愧弗如。”

九條龍搖搖頭道:“你有話就說吧。”

屋簷下,趙當世與九條龍對峙,院中大雨下,周文赫等趙營兵士也全神貫注,他們都已經拾刀在手,大氣也不敢出。時下雙方雖貌似一團和氣,可風風雨雨這許多年,誰不知道,江湖間,這一刻的相安無事完全不代表下一刻的刀兵相見。因一句話、一件事反目成仇以致血濺歡宴的事,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經歷過。殺過人的人,對於生命的漠視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見,這九條龍能在虎羆橫行的流寇中存活至今,那些忘恩負義、以怨報德的事自沒少做過。指望憑著一面之緣就能讓他對趙當世忍氣吞聲,拿腳趾頭想都不可能。故此,他們屏氣待機,不欲再一次落了後手,受制於人。

趙當世先將刀緩緩插回刀鞘,以示自己沒有敵意,而後沉聲道:“誠如九哥所言,我輩之所以為義軍,重點皆在一個‘義’字。‘殺狗官’,‘為百姓做主’,這些你都已做了,若另行殺戮,豈不是有悖初心?”

九條龍嘴角微抽:“可這娘倆是姓楊的狗官家人,我不殺她們,難以服眾。且這院中堡民,與我義軍交攻多日,亦不可輕饒了去。”

“不然。”趙當世輕輕搖頭,正顏以對,“楊境一人為虐,罪不及孤兒寡母。我義軍為生民立命,一向秉承鋤強扶弱的信念。我且問九哥,這母子倆是不是弱者?”

“是……”九條龍無言以駁,沒奈何從牙縫裡蹦出一個字。

“給這母子一把刀,兩個齊上也未必能傷到你我分毫,既無威脅,再圖欺虐,可不就是恃強凌弱?”

九條龍不忿,很想說一句“就是恃強凌弱又如何”,可趙當世不比他人,還是有點實力名聲的,既然佔據了道德高點,再無理取鬧只會在眾人面前突出自己的無知與蠻橫。

趙當世見他沉默,繼續說道:“而這些堡民,也大多老弱病殘,殺了他們,不但於九哥無益,反而有損威名。更何況我義軍遍佈天下,人心所向,從前的敵人未必就不會變成你我袍澤。小弟相信,只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定會審時度勢,棄暗投明加入你我。”

放嘴炮,九條龍不是趙當世對手,一番說辭下來,他耷拉個腦袋,就似犯錯受訓的小孩也似。然而他畢竟性格狠辣陰損,自知口頭上不是敵手,便想從其他方面找補找補。

“老趙,你所言有理。可兄弟我帶人來回奔波,勞累不說,這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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