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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雲動(二)

四周被兵,連日戰亂,大田千戶所守備森嚴。前番徐琿攻城,千戶所的掌印千戶中炮身亡,兩個副千戶也不見了蹤影——他們都是流官,在本地沒有產業,愛惜性命,不願與城子共存亡。目前城裡管事的是一個比較有威望的鎮撫。他出身本地大族,世襲衛官,有基礎有膽勇,遂暫為主事。

城中的守軍也大多是本地土著,他們紮根於此,家業妻子的安危全繫於一城,自是同仇敵愾,捨生忘死。

那日徐琿退兵,這大田鎮撫就急如星火向南部的散毛、忠建二宣撫司求救。可這兩地土司貪生怕死,只推說部下兵僅夠自保,無力外派。大田的使者一連派出五波,都被他們以各種理由搪塞回來。昨夜,這鎮撫猶不死心,咬破手指,寫下血書,信中聲淚俱下,乞求奧援,豈料使者未及出城,趙營不期又至。

守軍緊張備禦,那鎮撫登上城頭觀望,但見對面甲光耀日、軍容肅穆,似比之前更難對付,心下駭然,妄自揣摩,莫不是北來的石砫兵敗了?前兩日為了激勵士氣,他曾召開集會,當眾大肆宣揚威震四海的秦老夫人帶兵親至,趙賊旦夕可滅,這下不啻自扇耳光。自己慼慼,守城的兵士也流露畏懼之色——石砫兵尚且擋不住這群魑魅魍魎,何況自己?

未戰先怯,乃兵家大忌。因有著這份恐懼,那鎮撫的保守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當郭虎頭親領趙營前鋒逼近到距城垣二十步,他才幡然醒悟,手忙腳亂指示弓手放箭。

郭虎頭這五百人是前營鋒刃,皆帶厚甲,幾與中營侯大貴的前司不分軒輊,此時前排兵士大多豎立團牌,稀疏的箭矢打在團牌上,無力地朝一邊掉去,偶有中的,面對甲冑的防禦,殺傷也可忽略不計。

面對著甲率稍高一些的部隊時,如不是格外訓練的密集弓陣,其實殺傷率都低的可憐,主要的作用還是打擊敵軍士氣、窒礙移動。這大田千戶所的兵士有勇氣,怎奈一是疏於訓練,二是手中的小梢弓、獵弓也非強弓,一石力不到的弓佔絕大多數,自難造成什麼影響,城內又少強弩、銃炮,郭虎頭事先已經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毫無顧忌,讓手下急速推進。

因為有著上一次的經驗,這鎮撫提前讓守軍做好肉搏的準備,撞杆、檑木、狼牙拍乃至滾油糞汁都被陸續運到城上。趙賊人馬貌似不比上一次多多少,倚城力戰,尚有勝算。

幾把簡陋的竹梯依次架上了城頭,那鎮撫正準備照舊迎擊,手下忽驚道:“大人,你瞧!”

那鎮撫順他指向往城下張望,只見城牆邊,七八輛屋狀小車正踽踽前行,隔著頂上木板,瞧不清下面情形。

“這是啥玩意兒?”守軍有好些從未見過此物,注意力皆為之吸引。

“不好,快放火矢!”那鎮撫心中咯噔一跳,猛然記起書中所載,這七八輛屋狀小車雖簡陋,其形制可不是與“洞屋車”類似?這洞屋車上抗矢石,兵士躲在裡邊,就是為了執行挖土破牆作業。他尚未摸清敵軍意圖,但有預感,這時候突現洞屋車,絕對是來者不善。

顧不得三七二十一,在鎮撫急切的催令下,弓手們沿城頭橫排,各將身子探出女牆空隙,向斜下拉弓勁射。天尚未大明,依舊灰濛濛的,這些火矢密密齊下,在遠處觀看,猶如星火流瀑,異常亮眼。

戰事激烈,遠立的軍將都捏著把汗,凝神屏息,趙當世冷不防嘆一句:“兵者凶事,可若非親目所睹,誰又能想到其外竟還有如此瑰麗之景。”

楊成府連連附和道:“是呀,這比煙花還好看。”從小到大,他只看過一次煙花,便是少時隨老父去西安,恰好碰上元宵燈節煙花會。雖然那時他們父子二人只能在陰暗的巷角作為短工替人掘糞,聞聲抬首時僅略瞥見光輝一角,但璀璨奪目的景色還是給幼小的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徐琿卻冷冷道:“蛇皮越豔,蛇牙越毒。都指揮自是坐觀成敗,高枕無憂,可那些正在前線拼死搏殺的兵士們未必有閒情多愁善感。”

他這話如把尖刀,徑直將趙當世戳了個透心涼。楊成府不滿道:“徐千總此言,未免有些失禮。”

趙當世則改容換面,肅然起敬道:“千總之言甚是,是我失言了。小小一嘆,非出本心,還望千總見諒。”能以諍言相勸,徐琿果不負“徐靈官”的綽號。人都愛聽好話,楊成府的話聽了令人舒服,徐琿的話聽了則讓人警醒。自己還只是稍有名氣的小寇,僥倖贏了幾仗而已,有什麼資格噓長嘆短的?

徐琿看向他,趙當世發現,他的眼裡比往日少了幾分冷峻,多了幾分期許:“屬下不敢,屬下所想,只是為了都指揮,為了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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