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如銀盤,高懸天際,光芒柔和。
絲絲縷縷的雲輕盈飄動,時而遮住月角,時而放任銀白月光傾灑而出。
小涼亭就這麼靜靜佇立在花園中央,飛簷翹角在月光下輪廓分明。
男子身材高大修長,靜靜站立在涼亭邊緣,仰頭凝望明月,若有所思。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他好似籠罩在愁思之中。
蘇明妝的心狠狠一沉,加緊了腳步。
還未等她靠近,涼亭內的裴今宴便察覺,收回視線,轉身相迎,「你來了?」
但一雙星眸裡沒有往日見到女子時的喜悅,染著濃濃擔憂。
蘇明妝進入涼亭,「發生什麼事了?」
裴今宴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才低聲道,「接下來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你不得洩露,連母親都不能說,你知道嚴重性。」
蘇明妝臉色一白,匆匆點了點,「我發誓……」
「不用發誓。」裴今宴打斷,「其實我們這些皇上心腹,家中都有一個照應之人。若無人照應,我們離開後,不知情人容易鬧出差錯。有你來照應,我比較放心。」
蘇明妝眼神僵了僵,聲音低了一些,「前些天你和我說過,皇上有一項秘密差事,未想好人選,現在是落到你頭上了?」
裴今宴嘆了口氣,「是啊。」
臉上絲毫沒有被皇上器重的喜悅,只有擔憂。
蘇明妝知道他擔憂什麼,「你且放心去吧,國公府交給我,不用擔心。」
裴今宴心中的忐忑感,驟然全無,取而代之的是踏實。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踏實。
他倒不是認為母親能力不足丶靠不住,但母親身體到底孱弱了一些,加之母親心思重,他什麼都不敢和母親說。
她卻不一樣,聰明睿智,悟性極高,有些他不知如何開口的隱蔽之事,她聽後馬上就能理解深層意思丶利弊得失。
把國公府交給她,他一百個放心!
蘇明妝小心翼翼地問道,「任務內容,真的……不方便說嗎?」
「不方便。」
「好,我不問,你別為難。其實我也沒那麼強的好奇心,只是擔心……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不會是去暗殺誰吧?」
裴今宴一愣,沒忍住笑了出來,「暗殺有死士,就算帶領死士,也不方便用我,畢竟我還有爵位在身,就這麼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容易引發朝堂慌亂。」
蘇明妝狠狠鬆了口氣,「那就好,大概什麼時候回來?」
「不好說,快則兩個月,慢則半年。」聲音一頓,又喃喃道,「半年應該差不多了,『安國公』在京城消失的時間過長,皇上也不好解釋。」
蘇明妝心裡想著——那應該就是出京的差事了,那麼長時間,難道去其他國家?算了,這些不是她應該問的。
「什麼時候出發?需要府上給你準備什麼東西嗎?」
裴今宴心中暖了又暖,「什麼都不用準備,明日我照常入宮,之後這段時間,對外就說我依舊在宮中辦差。」
「可以了,不用再說了。關於這個皇差,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
蘇明妝莞爾一笑,「既然明天就出發,今天去和母親她們,一起用一頓晚膳吧。」
「好。」
「臨走前,還得見一次堂少爺是嗎?」>/>
「是。」
「母親她們在青竹院,我們邊走邊說。」
「好。」
兩人一邊說著,便一邊出了小涼亭。
自從確定救治路線後,裴二夫人振作了不少,不再痛哭了,而是一心撲在醫書上。
白天蘇明妝出去找醫書,裴老夫人篩選醫書,裴二夫人則是管理府務,其他時間也來整理醫書,再交給雅琴。
雅琴負責把整理好的醫書,拿到望江樓進行謄抄。
一些不方便外人謄抄的,就讓幾人的心腹丫鬟來抄,甚至裴二夫人也親自謄抄。
為了照顧堂少爺方便,蘇明妝便把這攤子,從英武院轉移到了青竹院。
一路上,
蘇明妝給裴今宴講著這些日子的工作進展,「多虧了你幫我弄到的藥鋪名單和京城地圖,否則我真要像地老鼠一樣,到處鑽洞找藥鋪了。」
裴今宴不贊同地皺眉,「別用老鼠比喻自己。」
「那用什麼?」
「兔子吧,兔子也會鑽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