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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落日邊陲(06)

人群之中,林媚挺好認的。

她穿著灰色裙裝,面對一夥兒高鼻樑的老外,侃侃而談。個子高挑,面板白皙,白得甚至有點發亮。由是,五官雖然算不上特別出挑,組合在一起,卻意外的好看且耐看。

這時候,林媚彷彿有所覺察,不經意地轉過頭來。

視線對上,她愣了一下,又把目光轉了回去。她笑著對那群老外說了句話,後退一步,轉身,不自覺地捋了一下頭髮,目光掃來一眼,又避開,離開了人群,向著觀眾席這兒走來。

陸青崖背靠著塑膠椅背,沒有動。

林媚手掌按著裙子的邊緣,在他身旁的空位上緩緩坐下,“來巡邏?”

陸青崖抱著手臂,只是微微地側了一下目光,“放炸|彈的人已經抓住了。”

“真的?什麼時候?”

“剛剛,十分鐘前。兩兄弟作案,弟弟是化學專業輟學的大學生,哥哥是場館的清潔工。詳細的我不能透露了。”

“我會保密的。”

陸青崖未置可否,摸煙盒抖出一支菸。

一時沉默。

兩個人都沒說話,似乎都在斟酌著怎麼樣為這次暌違八年的重逢做一個結論。

“陸青崖。”三個字像青芒果墜在舌尖上,一股苦澀。

林媚手擱在裙子上,把手指攤開了去看,聲音平靜,不帶一絲的情緒,“……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聽見這話的時候,陸青崖恰好瞥見對面牆上貼的碩大的禁菸標誌,找打火機的那隻手停了下來。

片刻,他身體動了動,微微弓著背,手臂撐在大腿上,手指碾著那支沒點燃的煙,目光看著前方。

“結婚很久了?”

林媚愣了下。

她含糊地答:“唔。”

“姓嚴?跟嚴警官一個姓?”

林媚手指攥緊又鬆開,很生硬地把目光投向門口,答非所問:“……好像要閉館了。”

陸青崖拿眼角餘光去看她。

造化以一種極其巧合的方式,讓他們在千里之外的西南邊陲重逢,然而又極其頑劣地不留一絲餘地。

沒太抗拒,任由難受的滋味在心裡蔓延。

八年前,他為了她尖銳刺骨的一句話,背井離鄉,跑來偏遠的西南地區當兵。八年來,群山上的雪,霜河裡的水,他都趟過。有時候不拿命當命,幾度生死懸於一線,卻又活了下來。

他覺得,老天爺留著他這條命,終究還是想成全他點兒什麼。

然而……

陸青崖站起身,“……你星期天離開銅湖?我送你。”

林媚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看著他,想把千頭萬緒組織成幾句簡短的語言。

然而沒等她組織完,陸青崖目光在她臉上落了一霎,沉聲說:“還有任務,走了。”

軍靴踏著水泥臺階,聲音很重。觀眾臺下有條過道,一直通往後門。林媚跟在陸青崖身後,見他進了過道,自己停下了腳步。

過道不窄,但燈光昏暗,人走在裡面,彷彿盡頭處的光一齊湧入,浪潮一樣把人吞噬。

到門口,陸青崖回了一下頭。

有過道和欄杆的阻隔,自然什麼也看不見了。

口袋裡手機一響,陸青崖掏出來低頭去看,中隊副隊長李昊打來的。

“喂。”

他整了整身上的制服,踏著一地夕陽的餘暉往政務樓走去。

·

此後幾天,直到商洽會快結束了,林媚卻沒再見到陸青崖。

這天中午,林媚領著客戶吃完飯,回來時經過了陸青崖他們常待著吃盒飯的那條街上。

眼尖的關逸陽一下就發現了她:“林小姐!找咱們陸隊啊?!”

林媚忙說:“不,不是,我往這邊來吃點東西。”

關逸陽便熱心地往對面一指,“那家粉面館子味道不錯。”

林媚一看,可不就是上回陸青崖在那兒開汽水瓶子的店麼。

林媚到底有點兒好奇,斟酌著問道:“……你們陸隊今天不站崗啊?”

關逸陽瞧她一眼,“咱們陸隊住院了,林小姐不知道?”

林媚一愣。

沒等她問,關逸陽自己做了說明:“……咱們中隊跟公安那邊有項聯合行動,具體的我不能說……”

“我知道,保密。”

關逸陽點了點頭,“昨天,陸隊為了救一個人質,被剔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