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少華實在想象不出,白靈筠那般風光霽月的妙人,是如何與冷酷的軍閥頭子生活在一處的。
“曹經理!”
白靈筠帶著一身冰寒,一路小跑進門。
曹少華起身行禮。
“白先生。”
白靈筠十分客氣的招呼他。
“請坐,坐下說。”
從門口進來這短短的一段路程,雙喜倒茶,雙瑞擺放手爐,另有一名小廝從後門進來送了件短襖,將白靈筠身上的裘皮大衣換下。
做完這些,三人無聲退下,走在最後的雙喜將會客廳的大門關上,兄弟兩個一左一右的守在外面。
曹少華半低著頭默默喝茶,半點不敢窺視。
白靈筠握著手爐,率先開口。
“小川說曹經理今日前來是為鬥地主一事?”
曹少華放下茶杯,端正坐好,向白靈筠彙報起鬥地主推廣的程序。
“借了連日大雪的勢,鬥地主的玩法已經在宛京城內流傳起來,特別是您先前交代過,務必要將鬥地主推向還留在宛京的八旗子弟,如今以侗五爺為首,那些八旗子弟又添了彩頭,玩法很是熱鬧。除此之外,普通百姓也對鬥地主十分熱衷,一把花生米做籌碼能從日出玩到日落,我瞧著時機已然成熟。”
曹少華為了分等級推行貴金業務,不知從什麼渠道弄來了宛京城的人口戶籍分佈,哪個區域住了什麼人,這些人又常年活動在什麼地界,做什麼工作,跟什麼人接觸,掌握的門兒清,正因如此,白靈筠才找他幫忙做鬥地主的宣傳推廣。
凌駕於麻將之上的全民娛樂活動嘛,主打的就是一個全民皆知,應會盡會。
“曹經理可知侗五爺他們添了什麼彩頭?”
說到這,曹少華的表情有些難以形容,既有鄙夷又有感嘆。
“彩頭倒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無非是王孫貴族們取樂的玩意,但他們在玩法上又加了注,地主叫牌後,作為農民的兩方可以在此基礎上增加倍數,若地主輸了牌,籌碼不僅翻倍,還要再添一樣同等價值的彩頭賠付雙方,如此一來,牌桌上的輸贏瞬息萬變,極大程度上提升了參與者的興奮度和刺激度。”
白靈筠聽明白了,敢情曹少華鄙夷的是這些八旗子弟將娛樂性質的鬥地主玩成了賭,感嘆的則是不學無術吃喝嫖賭樣樣不落的紈絝,即便賭也能更進一步發明創造出加倍的新玩法。
嘆了口氣,鬥地主的加倍玩法到底還是被琢磨出來了。
自晚清以來,煙毒氾濫,娼妓盛行,賭博成風,作為一項日常消遣的娛樂專案,一旦被鉅額籌碼主宰必定會成為新形式的賭。
他預料到鬥地主推向八旗子弟之中,有很大可能會變成一種高額籌碼的賭局,可當下社會環境複雜,普通老百姓的娛樂專案被看做市井低俗,不上臺面,若想推廣這款全民皆能參與的棋牌遊戲,沒有這些八旗子弟在其中推波助瀾,短期內很難見到成效,這無疑是一把雙刃劍。
為了儘可能控制局面,他找上了溥侗,京中的八旗子弟皆以溥侗馬首是瞻,這位侗五爺既然能與沈嘯樓稱兄道弟,必然不是等閒之輩,有他坐鎮,這些好賭成性的八旗子弟大抵也鬧不出什麼大妖來。
退一萬步講,即便鬧大了,輸贏也繞不開那個奢靡的圈子,據他所知,目前還能留在京中大肆揮霍的八旗子弟,屁股後面沒幾個是乾淨的,輸光了也沒甚可憐。
不過他確實低估了大清貴族們對玩樂的探索能力,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鬥地主就被玩出了新名堂來。
這叫什麼呢?大概就是術業有專攻吧。
眼下第一步的鬥地主推廣初見成效,那麼接下來就要開始準備第二步了。
白靈筠拿出事先草擬的計劃書,與曹少華商討起下一步的工作開展。
到天色徹底黑透,終於將最終方案確定下來。
第二日正午。
中央銀行門前搭起舞臺,六隻大鼓以半弧形立於臺上。
數九寒天,六名打著赤膊,額系紅色頭巾的壯漢登上舞臺,手持鼓錘極富節奏的擊打大鼓,每到最後一個鼓點時便集體高喝一聲,振奮的鼓樂很快吸引了人群圍觀。
冷清了整個正月的人們終於有了熱鬧可看,聞風而來的人越聚越多,很快將舞臺裡三層外三層圍的水洩不通。
舞臺下方設定了一個簡易藻井,鼓聲透過藻井震的地面跟著一同顫抖,喝彩的人群更加振奮,又是拍手又是跺腳,利用一切聲音為鼓樂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