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然不大,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決絕。
蔡昆顯然感受到了趙暮鳶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怒意,他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深深望了她一眼。
那目光中滿是愧疚之意。
然而,僅僅片刻之後,他便回過神來,轉身邁著急促的步子迅速離開了王府。
只留下趙暮鳶依舊站在原地,身體因憤怒和悲痛而微微顫抖著……
黃昏時分,如血殘陽將天空染得一片橙紅。
南暝央剛踏入王府大門,便見陳管家匆匆迎上前來,一臉凝重地向他稟報蔡昆來訪之事。
聽聞此言,南暝央心頭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
他來不及多想,身形一晃,向著笙簫院疾馳而去。
眨眼間,他已來到笙簫院前,抬眼望去,只見一個纖細的身影靜靜地坐在房頂之上。
果然,心事重重的趙暮鳶喜歡坐在那裡。
她的背影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孤寂和落寞,耀眼刺目得令人心痛。
南暝央腳尖輕點地面,身形輕盈地躍上房頂,緩緩走到趙暮鳶身旁坐下。
他側過頭,目光溫柔地凝視著她,輕聲問道:
“鳶兒,他來找你說了些什麼?”
然而,趙暮鳶似乎並未被他的到來所驚擾,依舊目不轉睛地眺望著遠方,
只是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回應道:
“沒說什麼,不過是讓我保護好你罷了。”
南暝央聞言眉頭微皺,顯然並不相信她這番說辭。
他略作遲疑後,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說:
“鳶兒,你是否還在怪我當初阻攔你殺他?”
“對於其他敵人你從未心慈手軟過,但唯獨面對他時......”
說到此處,南暝央頓了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愧疚之色。
趙暮鳶自然聽出了他話語之中隱含的歉意,她微微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隨後又將目光移回遠處,故作淡然地說道:
“暝央,這一切與你無關,不要再胡思亂想。”
“我當初之所以不殺他,其實是想要留下他的命。”
“好讓他能夠有朝一日站在朝堂之上,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面,揭穿皇后的醜惡嘴臉。”
“至於後來沒有痛下殺手,只是因為,我覺得將他交到明嶽那幫人的手中,似乎也不失為一個妥善的處置方式。”
南暝央聽聞此言之後,原本深邃的眼眸之中,難以掩飾地掠過了一抹淡淡的哀傷之色。
他微微蹙起眉頭,聲音略微低沉地說道:
“可是你明明心裡清楚,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哪怕是傾盡所有,我都會毫不猶豫地保下他。”
“所以,你才特意選擇將他交由他們來進行最終的裁決。”
“就是在給我救他的機會。”
“不是嗎?”
趙暮鳶眼看著自己的心思被他識破,卻並未流露出絲毫的驚詫之意。
畢竟對於她來說,南暝央向來都是一個極其聰慧機敏之人,
能夠洞悉她此舉背後的真正意圖,實在是不足為奇之事。
她並不希望看到他因為此事而心生愧疚,於是便輕輕咬了咬嘴唇,柔聲細語地道:
“暝央,這些是我自己的決定,你不必介懷。”
“就如同趙玥毒殺了母后一般,我不也沒有立刻手刃仇人,取她性命嗎?”
說到此處,趙暮鳶不禁稍稍停頓了片刻,隨後又接著緩緩說道:
“有的時候啊,死亡並非這世間最為殘酷的刑罰。”
“恰恰相反,繼續苟延殘喘地存活於世,日復一日飽受心靈的煎熬和折磨。”
“那種痛苦才真真是……生不如死!”
“我只是不想讓他們,殺了人還能便宜地死去。”
儘管她的話,聽起來無懈可擊且條理分明,
然而南暝央卻心知肚明,憑藉她的心計與手段,
如果有心要對付蔡昆,那麼他絕對不會僅僅只是落個武功盡廢的下場。
他凝視著她精緻的側臉,心中五味雜陳。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說道:“鳶兒,真的……謝謝你!”
趙暮鳶微微一怔,美眸流轉間浮上一層笑意。
她朱唇輕啟,嬌聲問道:
“謝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