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獨孤琅並未回應,目光依然凝視著遙遠的天際,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深深吸引住了他的視線。
趙暮鳶敏銳地察覺到他的神情逐漸變得沉重起來,原本平靜如水的面龐此刻也泛起了絲絲漣漪,
於是她很識趣地安靜下來,默默地守候在一旁,不敢輕易打擾。
一時間,四周一片靜謐,唯有微風輕輕拂過山崖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獨孤琅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
“當年,為師一時不慎,失手殺死了一名從背後偷襲的少年,他名叫洪林。”
說到這裡,他微微停頓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對往昔的回憶之中。
趙暮鳶心中一緊,隱約感覺到這個故事並不簡單。
果然,獨孤琅緊接著又說道:
“那洪林,是你二師父的親生兒子。”
他的這句話令趙暮鳶驚愕不已。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獨孤琅繼續道:
“同時,他也是你四師父的......”
話說到此處,他突然止住了話語,然而趙暮鳶卻已然明白。
這洪林想必就是曾承諾要帶著四師父前往雪山之巔的那個人。
“後來呢?”按捺不住內心強烈的好奇心,趙暮鳶忍不住追問起來。
聽到她的問題,獨孤琅的眼神中瞬間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楚之色,沉默片刻後才緩緩說道:
“後來,你二師父的妻子得知兒子死了,悲憤交加之下竟然將為師剛出生的孩子毒殺了。”
回想起那段痛苦的過往,獨孤琅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當時,語霜剛剛生產,她無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最終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隨他而去。”
說完這些,他像是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一般,整個人都顯得無比疲憊。
“當初見到你母后誓死都要保護你的周全,為師好像看到了語霜。”
“所以動了惻隱之心。”
聽他說完這番話,趙暮鳶只覺得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二師父口中那個因毒殺孩子,受不了內心煎熬而離奇失蹤的妻子,所毒殺的竟然就是師父的親生骨肉。
而其背後的緣由是為子報仇。
直到此刻,趙暮鳶終於明白了二師父為何會被囚禁起來。
想必師父一直苦苦尋覓不到他的妻子,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洩,最終只能將這筆賬算在了二師父的頭上。
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後,趙暮鳶鼓起勇氣,道出了深埋心底已久的疑惑:
“師父,這和四師父又有何關係呢?”
“她只是洪林的心儀之人。”
她話音剛落,只見獨孤琅原本還算平靜的面龐瞬間變得陰沉無比,眼神之中更是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他咬著牙緩緩開口道:
“因為,所有這一切悲劇的根源,皆源自她的邪念。”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講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當年,是她暗中教唆洪林前來找為師挑戰,妄圖謀取為師身上的獨門功法。”
“然而,洪林實力不濟,屢次敗下陣來,但他卻並不甘心就此罷休。”
“於是乎,他選擇了在江湖中最為人所不恥的手段——偷襲。”
“更為可惡的是,他偷襲的物件並非為師本人,而是當時身懷六甲的語霜。”
說到此處,獨孤琅不禁悲從中來,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正因如此,為師一時激憤之下,失手將他擊斃。”
“可誰能料到,這一殺,成為了所有不幸的開端……”
趙暮鳶聽完了幾位師父的往事後,內心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原來四師父口中的少年竟然是以如此悲慘的方式離去的。
而且,其中還有她的原因。
他們幾人之間的恩怨,真的是錯綜複雜。
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評論孰是孰非。
只好嘆息一聲,說道:
“那師父,您一直跟我說放下,可您為何不願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