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轉身將面罩摘下,眼眶發紅,喟然道:“難道郎君不好奇自己的身份嗎?尤其是郎君和郎君姑母的‘姓氏’?”
“此話何意?”龍契看著那摘下面具的臉,覺得陌生卻又感到熟悉,好似遭遇不測後都能看到這張臉。
姑母的確對他的身世避諱少談,但這與姓氏何關?
老頭目色深邃,嘆息道:“郎君可知龍姓本是焉耆國的皇室之姓?若郎君願意聽,那麼老夫接下來講一個故事你就都明白了。”
龍契緘默不言,對於老頭的身份他還沒交代清楚,所以對他說的話始終保持疑忌。
“年逾數十載,大唐有個李姓藩王之女封了公主,其性格爽辣,不顧唐皇與藩王之意遠嫁到了焉耆。而那時的焉耆不過是回鶻的歸屬國,焉耆國王感愧疚公主委嫁,為不負於她,承諾遣散後宮並且不再納妃。但就在公主懷了王子數月後,國王遽然封了一位焉耆本國的女子為妃,甚為寵愛,將與公主之情拋諸腦後。公主氣國王薄倖,投以毒藥於井中,於是國王與妃子一時間全身長滿瘡穢。”
說到這老頭唉聲頓了頓,看龍契並沒有異樣神色,便捋著乾枯的鬍鬚繼續道:“國王一氣之下將腹中有子的公主趕回了大唐,那時。不久焉耆被回鶻大破城池,兵臨城下,國王不得不帶兵領將親臨戰場殊死一戰,卻被……被回鶻一舉殲滅。而在此之前,焉耆未逃脫的部分百姓已然慘遭公主投毒,中毒之人亦是全身瘡膿醜陋不堪。邊境被破,焉耆將軍大敗負傷回城,得知奇毒難解,便將那要還未逃回大唐的公主抓了起來。再帶領數百平民百姓扮做窮途商客,在焉耆公主也就是宰相夫人的幫助下,來到大唐避難。”
老頭再次看向他,“後來那位大唐公主誕下了國王遺子,此遺子被將軍送到宰相府中。將軍亦願聽從焉耆公主之令對一切保密,暗中護王室後裔周全,故而隱藏身份!”
龍契聽後覺得荒唐,揚眉道:“所以,我就是藩王之女和焉耆國王的後代?而你就是那個焉耆將軍?”
老將軍熱淚盈眶,沒想到自己所說他都聽進去了,激動之下行了個古怪的禮,顯而易見並不是循唐之禮。
他如釋重負,“十九載了,老夫終於將事實都說了出來了,而郎君亦不是隻知生來無爺孃,卻不知其因由。”
“為什麼不繼續隱藏秘密?”龍契神色不動,正眼詰問著。
老將軍略有詫異,不愧是焉耆王的後代,無論多麼難以置信,面上依舊雍容不迫,只是不知是信了還是隻當做故事聽。
不過對於他的問題,老將也早有預料,便不假思索回他:“畢竟,郎君遲早會知道的,相夫人不說是怕郎君年少難以接受。可如今郎君即將弱冠,也不必繼續諱莫如深,再也是老夫不忍郎君再不知其所以然,故而只能自作主張告知郎君。”
“我為何要信你?”無論真假,如此這般,他只覺得必然不是隻為了告訴他所謂的‘真相’這麼簡單,或許對方還有更深的目的,這個目的也是他不得不這麼做的緣由。”
老將看他依舊謹慎,不禁失笑:“為夫告訴郎君就是為了讓郎君知曉——郎君並不是一個人,郎君有百餘焉耆百姓還生於愁苦之中。”
龍契嗤笑道:“無論你所言是真是假,既然當初那焉耆國已不復從前,你此番前來又要我做什麼?我能做什麼?我生長於宰相府,那姑母就如我的生母一般,她既然選擇隱瞞我,我自然就接受。再言……焉耆百姓生於愁苦,你身為焉耆將軍都無力拯救他們,而我……又能奈何?”
老將知道他在試探自己,只為引出更深的目的,他略微思索如實道:“我也是無可奈何……我的確無力拯救,也知,即便是郎君亦難矣。”
“知郎君暫時不信,幾日後老夫便來邀君回焉耆寨瞧上一瞧,就知老夫之話是否鑿鑿。”說著老將面帶遺憾,看向屋外的院牆一看就是準備離去,“天色已晚,郎君早些歇息。”
忽然,他轉眼時看到龍契手中的毒株,根鬚烏黑,上頭還簌簌掉著細膩的泥土,神色複雜。
“你知這味藥的來歷?”龍契擰眉道。
老將再定睛細看,神色微變:“這黧菊原本焉耆也有,只是……”
突然他意識到什麼,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龍契攢眉看他,趁勢追問,“姑母遭人下了此毒,看來是你知道之人所為了?”
說著他捏緊拳頭,無論真假都得將他抓住,於是走到老將軍面前,辭簡義賅:“莫非跟你有關?”
“老夫……怎會跟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