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嗣深對堂邑城是採取了圍三缺一的戰法,留下的缺口並不是靠近平原方向的東門,而是朝向了清河方向的北門。這一招很有講究,既給守軍心裡留了一條活路,但是又不利於守軍的突圍。
不過,這種手段早在援軍的謀算之內,援軍領兵的將領李擇交,從一開始就選擇從北面靠近堂邑城了。
李擇交在太陽落山之前就可以抵達堂邑北二十里外了,當時範冬馥就建議他不要紮營,應該趁著當晚的夜色,連夜趕到堂邑城下,但是李擇交給拒絕了。
他的理由是:“堂邑城根本就不適合守,不如靜待時機,扭頭就跑。反正清河還有盧杞的軍隊,以及崔氏這樣的地方豪強幫忙,更利於和叛軍決戰。”
這種想法其實是平原大多數官吏的想法,就連顏真卿自己,最初也是這樣想的。他們以為叛軍會朝他們想象的方向用兵,只有李萼不這樣認為。
“可是我們駐紮在這麼遠的地方,根本就幫不上守軍的忙。”範冬馥說。
“你看看叛軍營地裡那些快造好的攻城器械,早就說明我們來晚了。這個時候,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自保。”李擇交說。
“既然來到戰場,又如何自保?”範冬馥問。
“明日天亮,我們就遠遠地看著,如果堂邑城破,掉頭就走。”李擇交回答。
“我們是來增援堂邑的,眼看著堂邑城破而坐壁上觀,怎麼跟李萼交代?”範冬馥反問。
“交代什麼?我們是平原的兵,需要向他交代什麼?再說了,他李萼現在在哪兒呢?”李擇交譏諷地問。
“……”
範冬馥一時語塞,因為這個時間在這支援軍之中,壓根就沒有李萼的影子。
李萼去哪兒了呢?他自然是乘著天黑進堂邑城了。此時城外的號聲並沒有停止,而是不斷地向城內傳送著城外敵軍的情報。
在堂邑城內,馬燧不停地向李萼臉上噴射著數不盡的口水。而黑旗軍的其他將領,愣是傻乎乎地圍在馬燧和李萼的旁邊,插不進一句話,他們就那麼盯著二人你來我往的對話,撓頭搔首,不知所以然。
“不行…我做不到…絕對不可能…”
馬燧一連串的拒絕並沒有打消李萼的念頭,相反李萼擺出了一臉賤兮兮的笑容,巴巴兒地圍著馬燧的身邊,用一切哀求、祈求、可憐巴巴的神態,向馬燧釋放著自己的決心。
“你看你,守城守得如此之好,一看就是個將才,怎麼就半途而廢了呢?這場仗必須由你來指揮,全城的人都指望著你呢。”李萼一副求救的態度,就是要纏死馬燧。
“你說破天也沒有。你讓我用五千兵在這裡打敗一萬叛軍的精銳,你以為我是諸葛亮在世啊?”馬燧拼命地搖著腦袋說:“就是諸葛亮來了,他也得逃。”
“我不信。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李萼還是笑嘻嘻地看著馬燧。
“我沒辦法。”馬燧躲閃著李萼的目光,顯得有些心虛。
“我猜對了吧,你看你的眼珠子一直在向左看,這就是撒謊的表現。嘿嘿。”李萼指著馬燧的眼睛笑著說。
“不知道你從哪兒學來的歪理。”馬燧怒了,但是更心虛了。
“這叫行動心理學,不是歪理。”李萼繼續說:“你把黑旗軍的兩千一直藏著不用,肯定是想好了退路了,我猜得對不對?”
“那又如何,我只是留了一手,避免突圍的時候無兵可用而已。這不等於說我能靠你黑旗軍的兩千兵去打敗叛軍的精銳。”馬燧說。
“我不是又給你加了三千人嘛,五千人,你肯定就有辦法了。”李萼腆著臉說。
“虧你說的出來,你那加的三千人還沒進城呢。”馬燧白了李萼一眼。
“哈哈哈,你終於鬆口了吧。”李萼哈哈大笑著,跳躍著。
“說不過你。”馬燧白了李萼一眼。
城外的號聲終於慢慢地緩了下來,這說明敵我兩方的最新動態,城外的探馬已經全部弄清楚了。
“報!叛軍連夜派出了一半兒的兵力,去向北郊。”傳令兵迅速把軍情傳送到了堂邑城內的指揮部。
“具體的兵種組成呢?”馬燧問到。
“約兩三千騎兵以及五千以上的步兵。”傳令兵回答。
從戰場觀察得出的兵力部署並不嚴謹,這也是冷兵器時代情報的特性。探馬不可能去數清楚對方兵馬調動的準確數目,何況是在夜間,這全靠將領自己去猜。
“你猜會有多少兵馬?”李萼問馬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