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筆,與薛南星一同將屍身反轉過來,背部朝上。
薛南星眉心一擰,目光落向屍體腦後。
“死者腦後有一處環形淤傷,寬約一寸,色呈暗紫,邊緣不清晰,伴有皮下出血。”她輕觸傷處,繼續道:“上方有破損口,傷口表皮微縮,乃死前傷,但不足以致死。”
她掃視屍體背部及下肢,“屍體背部屍斑呈淺色長條形,與下肢的屍斑差異較大,初步推測,可能是被兇手翻轉背起造成……”
目光在屍體腿上停留片刻,“雙腿後側,膝窩上兩寸處有條形淤青,寬約一寸。”
凌皓飛快地記錄完,突然未聽見薛南星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就足以讓凌皓五臟翻騰。
眼前之人正用一把小巧的解剖刀對準屍體鼻孔邊緣,輕輕切開。刀刃劃過面板的聲音細微,此刻聽在凌皓耳裡,卻異常清晰,彷彿像是在自己的頭骨上刮蹭,他實在沒能忍住,衝到牆角乾嘔起來。
薛南星專注如初,若入無人之境,繼續用鑷子仔細翻檢,須臾後輕輕夾出一根髮絲粗細的細絲,放入身側的清水。
細絲上的血液觸及清水,瞬間暈開,露出本來的靛藍色。薛南星用指腹托起,仔細端詳,輕搓幾下,陷入沉思。
“世子,死因和兇器已基本確認,現在只需確認兇案現場。”薛南星展眉,轉頭卻見身側已沒了人。
薛南星目光流轉,落到牆角的背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凌皓正蹲彎腰扶著牆角,面色蒼白,大口喘著氣,聽見身後之人說死因和兇器已經確認,立馬騰起身子,一時竟忘了適才因何而泛噁心。
“死因和兇器是什麼?”他三步並作一步湊上前,神色凝重地看向薛南星,一手握著檢屍格目,一手提起筆,筆尖躍躍欲試。
“死者是被枕頭或被褥之屬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凌皓飛速記下,隨即遞出手中的檢屍格目,試探問道:“你看我記的如何?”
薛南星讓凌皓做記錄,本就是有些戲弄的意味,對這檢屍格目從未報過多期待。此刻見他吐得離了魂還如此認真,心中已是有所改觀,暗自打算著晚些時候自己再將驗屍記錄一一補全。
她伸手接過,一目十行,隨意翻看,可翻著翻著,手上的速度慢了下來,眼底逐漸泛起驚訝之色。
手中的檢屍格目上滿滿當當,記錄詳盡,條理清晰,竟與從前衙門的書吏所記相差無幾。
薛南星看完,展眉笑道:“世子殿下頗具天賦。”
“有天賦?莫非我天生是幹司法刑獄的奇才?”凌皓仿若被這句話打通了任督二脈,雙目放光,拉著薛南星的衣袖不停嘟囔。
京中權貴皆知,琝王對長子凌皓的教誨從來都是不求功名,但求平安,以明哲保身為上。因此凌皓自小便寬鬆自在的環境中長大,學業未有建樹,武藝亦不精進,成年後便常常與京中其他世家子弟廝混在一起,紈絝之名人人皆知,多少人也都暗自看笑話。凌皓早有耳聞,心中難免失落。
眼下薛南星這句“頗具天賦”,凌皓聽進了十二分,難怪自己從小一無所長,原來是這天賦太偏門,隱藏太深。
他自顧自地得意起來,甚至暢談起未來執掌天下司法刑獄的情形。
薛南星不想杵了世子殿下的面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向門外走去。
……
不多時,二人到了死者了覺的禪房。
薛南星環視四周,眸光微微一沉。這間屋子不過十丈見方,陳設極為簡樸,只得一張鋪著涼蓆的床榻、一張案几和一隻雙開門衣櫥。
薛南星走到衣櫥邊,櫃門兩邊各一環形把手,寬約一寸,與死者腦後的淤傷形狀大小相符,可細觀各個角落,都未發現血跡。她開啟衣櫥細看,裡頭只得幾件疊放整齊的僧袍和中衣,並無異樣。
隨即,她轉向床榻邊,凝視其上。被褥被疊成豆腐塊狀,整齊置於塌前,上面是一靛藍色枕頭。
薛南星伸手拿起枕頭,捻起表面起毛的細絲,低聲喃喃:“與死者鼻腔中發現的纖維質地相同……”
“……相信這就是兇器了。”她猛地提高嗓音,半舉枕頭,轉身對凌皓道。
凌皓快步上前欲接過枕頭看看,可誰知手剛抬到半空,就被薛南星一把抓住手腕,按到她肩頭。
“世子,大力推我一把!”
見薛南星神色凝重,不似玩笑,凌皓也不再猶疑,使出七分力道,將她一把推開。
薛南星身體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