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裡面發生了什麼,但四周的衛兵卻無一人敢闖入其內。
“大王,你可知道何為天下一統嗎?”
“老夫祖上世代從商,我四歲起便隨父遊走在各國之間,幾乎踏遍了中原七國,雖沒完整的遊歷過四海八荒,但也去過其中的二三。”
“這天和地真的很大,大王只靠這天真的想法,可是會一敗塗地的哦!”
富可敵國的呂不為,的確如他自己所說,在遇見先王前的確只是“士”、“農”、“工”、“商”中,最末端的商人而已。
只不過呂不為本人對此事毫不避諱,就算位居大秦國相之後,也從不對自己從前的身份遮遮掩掩。
“心先想,行再動,若是連想都不敢去想,還怎麼配談天下一統!”
“國相莫不是因為老了,才覺得此想法過於荒謬?”
嬴樓毫不退讓。
“哈哈,是老夫小瞧大王了!”
呂不為給自己舀滿了一碗西域紅花釀造的烈酒,然後將其飲盡。
“中原一統,天下一統,如此遼闊的土地、多如繁星的百姓,區區七國王位上的小兒可是無法掌控的!”
“大王,您真有這個手段和覺悟嗎?”
將中原七國的王稱為小兒,這輕蔑至極的態度,天下間的確還無一人敢如此言語。
“寡人為秦王自有覺悟,至於這手段,國相這是在諷刺寡人無能了?”
嬴樓淡淡的一笑。
雖然體型上不如壯實魁梧的呂不為,但這直挺挺的脊樑,卻讓嬴樓在氣勢上隱約有蓋過對方一頭。
“或者說,國相你認為自己有超越七國之王的覺悟,有一統天下的手段?”
突然。
嬴樓神色一變,將兩人原本還含糊的用意,直接挑明在了桌上。
“老夫自然有這手段和覺悟!”
呂不為雙目直視嬴樓,而後輕撫鬍鬚。
對於自己的野心也不再遮掩。
“大王,先不說四海八荒,光是這中原七國,土地之遼闊、人口之繁多,既有多方教派傳播思想,又有王公貴族根深蒂固,您覺得只靠兵力便能打下這天下嗎?”
“千年前的初代周天子做不到,百年前兵力碾壓其餘六國,而獨步天下得趙國也做不到!”
“就算當年楚國險些被滅,甚至被迫遷都於郢,如今卻依舊雄踞一方!大王,僅僅只靠兵力,可是無法完成一統天下的宏願啊!歷代秦王們的這種思想,從一開始就錯在了根上。”
呂不為的這番話,無疑是否定了歷代秦王以絕對的兵力統一天下的思想。
“國相,兵力的強盛為一國的根基,伱這番話是不是過於自負了?”
嬴樓眯起眼睛。
此刻,在他的心裡,這位一人之下的國相,似乎變的有些模糊了。
“兵力強盛的確為一國之本,但一統天下卻是另一回事。”
“統一龐大的疆域自然容易,就如當初的天子,但分崩也是遲早的事情,秦國的思想做不到,其餘六國也做不到,就連天子也不可能辦到,歷史的車輪早就證明這一切!”
雖然呂不為說的都是實情,而且也經過了歷史的驗證。
但對於一統天下,嬴樓卻有著自己不同於所有人的觀念。
“那國相認為,該如何完成天下一統?”
嬴樓與呂不為從共進晚餐,如今已經變成了論道天下。
而兩人思想上的分歧,也如棋子一樣擺在了棋盤之上。
雖然沒有硝煙,但絲毫不亞於一場百萬規模的宏大戰爭。
在今夜過後。
輸的一方,道心崩殂。
未來的路將會舉步難行。
“這便是天下一統!”
呂不為哈哈一笑。
說罷,便從懷裡拿出了一枚普普通通的秦國銅幣。
“秦半兩?”
嬴樓今晚頭一次皺起了眉頭,他不明呂不為到底為何意。
“是的,這就是一枚普通的銅幣,但這東西能幹什麼?”
“做成兵器,它易碎,做成農具,它易折,既不能用來果腹,也不能用來取暖,更不能用來治病,這天下間最沒用的東西莫過於此!”
家族世代從商,掌握著巨大的財富的呂不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這的確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就這麼一個沒用的東西,但它後面代表的是什麼,大王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