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已經有四五米高的柿子樹。
正房三間,土屋,房頂鋪的是茅草,每年入夏前是一定要重新走一遍泥的,就那也擋不住漏雨。偏房一間,做廚房用,除此之外,還搭了個簡陋的茅廁。
這就是這個家。
現在的周昂,就是這個家庭的兒子,和哥哥。
但至少到目前為止,他覺得自己應該是這個家裡最沒用的一個。
這些年來,自從父親去世,日子一下就難過起來,做母親的就開始接一些幫人洗衣服,以及縫縫補補的活兒。除此之外,她年輕時就有一手刺繡的手藝活兒,總是見縫插針的做活兒,拿去賣了錢,就換成家裡的柴米油鹽。
每天每日,她都忙忙碌碌的,幾乎片刻不得閒。
而妹妹周子和別看今年才十二歲,卻從很小就會幫著燒火,稍大些就已經可以做一些簡單的粥飯,**歲就已經開始跟著母親一起洗衣服、晾衣服,至於什麼餵雞、晾柴、割草之類,就更是熟練之極。
窮人的孩子,就是這麼一點一點,早早地就當家頂梁了。
周昂記得她最喜歡撿雞蛋,每次去雞窩裡揀出雞蛋,她總是特別高興,會笑著喊人——
“娘,娘,今天有兩個!家裡一共十四個啦!”
“娘,娘,今天有三個!三個!”
“哥,你要去揀雞蛋嗎?我猜今天可能有三個……”
只有自己,除了讀書,別的幾乎什麼都不會。
比如現在,一大早上起來,太陽正將出未出時候,院子裡已經亮起來,她們兩個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忙忙叨叨的,唯獨自己站在院子裡,一時間竟有些茫然。因為原來的他,的確就是基本不參與這些事情的。
他要負責的是讀書、讀書、再讀書,將來能舉茂才固然好,就算難入太守法眼,也可以去謀一份舞文弄墨的活計。
如果能像他那已經去世的父親那樣,由文吏而典史,已是光耀門楣。
這就是母親堅持培養他去走的那條路。
當然,此周昂已非彼周昂。
他覺得既然現在是自己成了這個周昂,那就很有必要對自己的人生規劃做出一些改變了——路子沒錯,但死讀書可並不是什麼好事。
…………
母親周蔡氏見兒子臉色不錯,很是開心,叮囑周昂再回去躺著歇息,隨後就又忙著收拾一家人的早飯去了。
這時候周子和拌好了雞食,“咕咕咕”地把家裡的七隻雞都招呼過來吃上,然後就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仰著臉兒看著周昂,片刻後,說:“哥,你今天眼睛比昨天亮,臉色也好看了許多呀!”
知道自己“得病”這些天來,她也跟著母親一起不知道多擔心,周昂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還好奇地摸了摸她的雙丫髻,笑著說:“哥沒事兒了,再有幾天等病好了,哥帶你去報國寺玩。”
小丫頭眼睛一亮,脆脆地應了一聲,“好!那說好了,不許變!”
周昂點頭,“說好了,大丈夫一諾千金,不變!”
“拉鉤!”
於是周昂笑著伸出手去,跟她拉鉤。
隨後她高興地跑開了。
也就是一家人說了幾句話的工夫,不知不覺間,瑞日初升的金燦燦的陽光,已經落到了衣服上。
周昂深吸一口氣,感受著自己身體的狀態,不經意間扭頭,卻發現周子和從屋裡吃力地抱出一個大包袱來。
她也不用人幫忙,就在院子裡把包袱開啟,裡面是昨天下午母親帶著她去幾家客棧收來的待洗的髒衣服,這會子在陽光下開啟,她熟練地開始分揀,一邊分揀一邊嘴裡還咕噥有聲。
周昂仔細聽了聽,她唸叨的似乎是——
“這幾件先洗,最厚,幹得慢,這個是……仙客居那個大鬍子客人的,他們今天就能清了貨物,明天就要走,也得早早洗出來,晚上之前大約就能晾乾,正好給他送去,不至於誤了他的事……”
周昂聽得一陣發呆。
再看看她那張分明還稚嫩得很的小臉蛋兒,不由得心裡又嘆了口氣。
記得穿越過來之前不久,才剛見過表姐,她的女兒應該也是在十二三歲的樣子,她每天都在忙什麼?
想想她胖乎乎的小臉蛋兒,再看看面前的周子和,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她看上去顯得相當單薄,臉色也有些泛黃。
小丫頭很快分揀完畢,把需要第一批洗的衣服放到大盆裡,其餘的又包起來抱回屋裡,然後就跑去了廚房,幫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