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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吃的依然是豆飯。
就是各種周昂不怎麼叫得上名字來的豆子混到一起煮,煮熟煮爛了把豆子撈出來,吃飯,剩下的湯水就算粥。
豆子難消化,而且就算煮爛了,口感也遠不及大米和麵食,不過對於貧苦人家而言,這一類的雜糧能吃飽,已經算日子不錯。
早上沒有菜,就連最簡單的煮青菜撒點鹽都沒有,所以就往豆飯里加一點鹽——對於周昂來說,這會讓本來還可以入口的豆飯變得更難吃,因為那鹽的味道是又苦又澀的,但鹽又是極重要且很珍貴的東西,尤其早上,必須得吃一點。
當然,一如往常的,早上還有一個多出來的雜糧餅子,是屬於周昂的。
他畢竟是個十八歲的大男孩,別管多宅多缺乏運動,飯量依然不是周蔡氏和小丫頭周子和能比。
但更額外的是,今天依然有一個煮雞蛋。
這是自周昂“生病”以來的特例,給他補身體的。
等周昂洗完了手臉進屋,母親和小妹都已經端著飯碗在吃了,母親還好,小周子和吃得頗有些狼吞虎嚥的架勢。
窮人家沒那麼多時間拿來做飯吃飯,而且糧食實在貴,多了也吃不起,所以像周家,一天只有兩頓飯,早上起來這一頓,是主打,一般是吃豆飯,是能吃飽的,但下一頓飯,卻要到下午三四點鐘的光景才有。
那頓飯母親就會煮一點青菜來下飯,但一般都是每人只有一碗雜糧粥,加一個雜糧餅子——因為天很快就會黑了,天黑了就不需要幹活出力氣了,不需要出力氣就不用吃太飽,不餓得肚子疼就可以。
這時周昂又有特殊對待,他的黑麵餅子是倆,已經勉強可以吃個半飽,而且還有一個多出來的,留著給他晚上讀書餓了時做點心。
就這種吃法,一天天的幾乎沒有一點油水,而且連雜糧飯都不能吃飽,周昂想想都覺得餓得前胸貼後背。
但這是翎州城裡絕大多數普通人家的吃法。
只是對於像周子和這樣正在長身體,而且每天還要做那麼多活兒的人來說,真的是會不到晌午頂就開始餓了,熬到三四點鐘吃完第二頓,根本撐不了多久又餓得不行,好不容易終於翻過天來,又可以吃飯了,哪怕只是豆飯,哪怕飯裡的那一點鹽真的是又苦又澀,她也依然是吃得無比香甜。
周昂在妹妹的對面坐下,端起飯碗,就著苦澀的鹽的味道扒了幾口飯,端著碗,笑著對母親說:“娘,我覺得我沒什麼事兒了,以後就不用給我煮雞蛋了。還是留著賣錢吧!”
周蔡氏聞言放下飯碗,笑笑,說:“再吃兩天,不急的,咱家現在不缺錢。還是你的身體最重要。”
周昂笑笑,說:“真不用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已經沒有大礙了。”
頓了頓,他忽然又放下飯碗,拿起小飯桌上的雞蛋來,在桌子上敲幾下,仔細地剝好了,遞到小丫頭周子和麵前,笑著說:“來,張嘴。”
周子和還端著碗,隻眼睛和額頭露在碗上面,搖了搖頭,嘴裡還嚼著飯,含含渾渾地說:“我不吃,哥你吃。”
周昂仍是笑笑,“給你你就吃。”
周子和慢慢把飯嚥下去,放下碗,看看母親,又看看哥哥。
周蔡氏終於開口,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有些心疼,又有些寵溺的語氣,說:“你哥疼你呢!那你吃了吧!”
周子和終於伸手把剝好的雞蛋接過去,甜甜地笑著,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說:“謝謝哥!”
周昂重又端起飯碗,笑著說:“等過幾天哥身體好了,一定要想辦法,讓你天天有雞蛋吃,天天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