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分卷閱讀219

,還有一個窸窸窣窣的響聲,長絨地毯上似有某種東西正在掙扎,不停摩擦扭動。

那柄已跟他多年的短匕從袖管滑進青年手中,護柄的堅硬觸感勉強帶來一絲心安。

一個熟悉的聲音驀地響起:

“收起來。”

黑絲絨帷幕邊的小桌上點亮了一盞提燈。

提燈的樣式與老式煤油提燈無異,只是其中散發的光芒朦朧暗淡,怎麼也不像是火焰燃燒的產物。灰濛濛的燈光聊勝於無,宛若細小的水珠滴在墨中,淡化了包廂中的一角黑暗。

那個聲音接著又問王久武:

“你沒有喝我給你的酒,對嗎?”

“……陰闌煦?”

如今夜雲後露出的殘月,坐在桌邊的人被燈光映出半張蒼白的臉。

“陰闌煦!”

沒料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見面,褐眼的青年咬牙從齒間擠出這個名字。千百個問題哽在喉中,在一片混亂中,他抓出離得最近、最清晰的一個疑問: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他本想問年輕人是否同樣受邀來參加這場舞會,卻不料身為混血兒的對方淡淡回了一句:

“這裡是我家。”

王久武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家?”

“確切來講,是曾經的住所,”陰闌煦說著用指尖挑拈起帷幕一角,極其嫌惡地朝下望了眼正在跳舞的人群,“這裡本來十分清淨,但現在,什麼劣畜都能跨過門檻、進到這個地方。”

大水晶燈就懸在離包廂不遠的位置。儘管陰闌煦很快便重新放下帷幕,那透進包廂的璀璨光亮,還是助王久武看清了屋內諸多細節。自然,他第一時間是望向了陰闌煦,仔細地打量。

算起來,距陰闌煦從仁慈醫院失蹤,其實僅有三日。

卻彷彿度過了一段極其漫長的時間,因為這人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消瘦,兩頰微微凹陷,本就蒼白的面容已不見一絲血色。但,似有何物滋養了他的靈魂,陰闌煦的精神狀況不知為何比失蹤前好上許多——或者說過於好了——一雙眼睛盛滿光彩,如瀕死的灰白星辰用盡最後的力量恣意燃燒,妖異而奇特;甚至都不再像從前那樣無力地癱靠著椅背,灰眸的年輕人此刻端坐的身姿筆直挺拔,竟讓王久武感到一絲陌生。

他確實從未見過陰闌煦此般模樣。

褐眼的青年終於真切意識到,即便經過了數年相處,自己仍未達到熟悉陰闌煦的地步。那個時常躲到他身後尋求庇護的羸弱人形,似乎只是一抹存在於他臆想中的幻影,五官虛假容顏模糊;而眼前這個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的年輕人,這副由出眾的混血長相悄然變化成的駭人美貌,或許才是他搭檔的真實面目。

一份悲涼,不受控制地自青年心底湧上。

一聲含混的呻吟破壞了它。

王久武移開視線,這才注意到陰闌煦面前盤中的刀叉已擺放整齊,其上纏著幾縷新鮮的血絲,應是剛用餐完畢。循著那聲淤塞在喉中的哭痛,他很快便找到了“餐點”的來源——

那股股腥甜的鮮血氣味,那窸窸窣窣的響動,俱來自小桌之下,來自陰闌煦腳邊,來自一個癱躺在地的男人。那人時而翻轉身體,時而蜷起雙腿,在地毯上摩擦出惱人的聲響,蓋住了他口中無意識的喃喃。似乎正受困於某種夢魘,無論如何扭動掙扎,男人也逃不出桌下一米見方的黑暗;他身下的長絨地毯浮起簇簇溼黏的毛刺,那片漫開的暗色,想必絕不是地毯本身的圖案。

當那個男人露出手背上的粗大燙傷疤痕時,王久武認出了他的身份,正是先前攔下自己的門衛。錯身而過還不到半個鐘頭,這人的一部分血肉,竟已填入蒼白食人者飢渴的腸腹。

不幸中的萬幸,門衛畢竟還活著。

——為什麼還活著?莫非陰闌煦現在追求起鮮活的風味?

察覺到青年錯愕的注視,灰眸的年輕人毫不在意地回應:

“他還有用。”

“你,究竟都做了什麼……?”嘴唇顫動,王久武自言自語般發問。

而後青年更是發現,和在“屋中發現一隻蟑螂”同樣的道理,看到一個半藏在桌下的人之後,接下來,便會看到更多蟄伏於黑暗的潛藏者。

數個人形的模糊輪廊,多個壓抑的微弱呼吸,分別來自包廂兩側,來自牆邊,來自燈光照不亮的角落。五六個人分散地站著,寬大的袍子幾乎與顯成灰色的牆面融為一體,看上去就像某種釘在牆上的詭異裝飾物。儘管在此等光線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