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在意一個細節——
影片中,江湖寧的聲音雖做過處理,卻仍能聽出其中包含有強烈感情;而現在,和他通訊的人聲音平淡毫無起伏,全然似一種機械發音。
第一種可能,現在和他通話的不是江湖寧;
第二種可能,現在和他通話的是江湖寧,只是使用了別的方式生成聲音。
那麼“隱私”的影片恐怕不是誰都能獲得,男人傾向於後一種可能。那麼,使用變聲器又不是多複雜的操作,江湖寧為何不直接開口說話,非要多此一舉?
餘光瞥到上層多出幾瓶酒的酒櫃。
韓恆宇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將瓶口湊近嘴唇,他裝作喝酒的樣子,突然將酒瓶狠狠朝機頂盒砸去。如他所料,鏡頭另一邊的江湖寧果然條件反射後躲,下意識避開眼前擲來的酒瓶。
於電視裡與套房中,撞擊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循著聲音,男人走回用餐區,伸手拉開酒櫃下層虛掩的櫃門。
“哈,一隻小耗子。”
一個小女孩正縮在酒櫃裡面,她的手機還停留在文字轉語音的軟體介面。
作者有話說:
江河清:我擔心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江湖寧會整個大的
江湖寧:整個大的!
江河清:(vwv)
尾聲(三)
客廳的燈光突然照進狹小的櫃格,四目相對的一刻,江河清曾經的訓斥從貫水楠耳中滔滔流過:
“你一個小女孩,卻要和一個成年男人硬碰硬,局面失控至此,說明你根本沒能掌握事態發展,任由自己置身危險之中——頭腦才是你的過人之處,遇事多用用這裡,行嗎?”
但現在後悔沒有遠端通訊已經晚了。
這一次沒人來救她——江河清不會來了。
悄悄傾斜手機,貫水楠一邊保持與男人對視,一邊飛速格式化手機。她手上的小動作似乎未被察覺,或者說對方根本不在意;臉上的驚訝淡去後,那個男人哈了一聲:
“我本來還在想,一個成年人,怎麼可能塞進這麼小的櫃格?這可真是出乎我意料。你多大了?”
一手撐著櫃門,韓恆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卻見女孩又往櫃裡縮了縮,用一雙大眼睛死死瞪著他。
韓恆宇想到了一隻小鹿。
來東埠前他經常到野林佈設陷阱,當時那隻小鹿也是這樣縮在陷阱角落,溼漉漉的鹿眼因恐懼睜得渾圓——他一直留著它那張可愛的小鹿皮。
威士忌令男人神經興奮,好在他還能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儘量不作出猙獰兇惡的表情。“別怕,小姑娘,”韓恆宇伸手過去,“出來吧,我沒想傷害你。”
“但我想傷害你!”
這一次,陷阱裡的小鹿猛地咬來,張口竟是滿嘴利齒。
劇痛霎時從手上傳來,就像有數枚鋼釘一齊釘進皮肉,韓恆宇吃痛悶哼。
然而貫水楠卻看到這人臉上接著浮起一個笑容。
“再用力。”男人嘶聲道。
不必他說女孩也咬得更加用力,連她的下巴都開始痠痛。
“再用力!”
男人咧開唇,語氣中甚至出現一絲欣快。
貫水楠後退,大口啐掉了嘴裡和著血的唾液。反胃感湧上喉嚨,男人扭曲的笑臉比血味更令她噁心。
“滿意了?”
女孩齒關鬆開之後,韓恆宇問了一句。
“滿意的話,就請出來吧。”
……
螢幕前的人換了一個。
貫水楠坐在沙發上,努力調整呼吸。
作為江湖寧,她最常打交道的是一群出錢要結果的人,也就是江河清覺得無趣掃給助手處理的單主;與之相對,她經常“僱傭”做事的棚戶區黑戶,則是拿錢幹活,不多廢話;最難應付的是她擅自接觸的沉海秘社,那確實是一群瘋子,但當他們知道她不是本地人後,也就不再絮叨那些癲狂譫語,只求與她交換資訊。總的來說,江湖寧擅長與之周旋的,都是她能準確預見行為的物件。
但這個男人並不是這類人。
眼看著韓恆宇彎腰直接探手進酒瓶碎片,女孩抿緊了唇。
韓恆宇的手很快變得鮮血淋漓。他從酒店配的醫療箱裡翻出繃帶和敷料,熟練地包好了傷口。餘光瞟到女孩一直警惕地盯著自己,這人甚至友好地開了個玩笑,“咬人夠狠啊,小姑娘,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