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柳,追上謝珩。
林華儀啊林華儀,你終有一天敗在情愛之上。
……
謝珩上了馬車,正心煩意亂閉目養神,就感覺馬車一晃,一直素白的手掀開了簾子,冷風灌入,把銅爐的熱氣吹散了幾分。
他挑了挑眉,見謝苓跪坐在下首,自顧自倒了杯茶,仰頭喝下,然後目帶控訴地看著他。
謝珩沒想到自己這聰明卻膽小怯懦的堂妹,居然敢來“問罪”。
他垂眼看著謝苓,好一會才道:“今日之事,是你不該。”
不該不跟他商量就動手,險些壞了他的謀劃。
可謝苓哪知道他話只說一半,以為謝珩是在指責她不該反擊林華儀,於是心中愈發氣憤。
她心中暗罵,平日裡的偽裝卻也沒忘,用手抹了抹從臉頰滾落在腮邊的淚珠,帶著哭腔道:“堂兄,苓娘被欺辱陷害至此,你竟也護著林華儀。”
她抽噎幾下,繼續道:“今日苓娘好不容易壯膽反擊,卻被你給破壞了。”
“那些不明真相的夫人們,日後該如何看待我?”
謝珩看著對方梨花帶雨控訴,繞是知道她起碼有五分是裝的,心中也不免有幾分愧疚。
他本意也沒想輕拿輕放林華儀,早已做好安排。有些事需要用著非常手段,方能不影響到後續計劃。
於是他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謝苓美眸含怒,傷心欲絕地瞪了眼謝珩,掀開馬車簾子跳了下去,徑直回到自己的馬車上。
謝珩不明就裡,不知謝苓還在氣什麼。
再加近日朝中因稅法改革吵得不可開交,他本就無心顧及其他,於是很快把謝苓的小動作,以及她為何生氣之事,拋之腦後。
……
回到留仙居,謝苓簡單用了些飯,由元綠伺候著沐浴完,早早上床歇息。
躺在床上,她盯著床角掛著的銀鈴,覆盤今日之事,越想越氣,猛地坐起來,用手狠狠錘了幾下被子。
謝珩也太過喜歡多管閒事。
今日之事若謝珩不插手,林華儀最少都得名聲掃地,無顏留在建康。
按照謀劃,林華儀果不其然太過自負,壓根不覺得蘭璧能和她合謀,竟然愚蠢到利用在蘭居安插的侍女,把蘭璧昏迷的緣由推到她身上。
謝苓當時只需要等蘭璧醒來,再找來小木這個證人,隨後由蘭璧尋個藉口,搜到藏在假山裡的痦子男,就可以在眾夫人的見證下,證明林華儀是謀害蘭璧、構陷自己未遂的兇手。
可惜謝珩非要替他心上人遮掩醜事。
這次沒處理掉林華儀,對方日後再出手,恐怕會難對付多。
她幽幽嘆氣,心道日後只能見招拆招。
……
另一邊,言琢軒書房的燈火,如同往常一樣,久久不滅。
謝珩身著白色單衣坐在案前,翻看今日送來的密信和文書。
去歲寧州大旱,當地刺史、郡守上報請朝廷撥糧賑災,皇帝受林太師為首等人讒言,拒不開國庫賑災,最後還是王謝兩家帶頭捐款,寧州災情得以控制。
禍不單行,前兩個月寧州又遭水澇,萬畝良田毀於一旦,百姓死傷無數,這次皇帝倒是開庫賑災,可送去的糧食皆是摻了石子的陳年舊糧,有些甚至發黴不可食。
再加上這些年皇帝奢靡無度,廣修樓臺殿宇,稅法嚴苛,當地百姓被逼上絕路,揭竿而起。有名號的叛軍不下五支,少則千人,多則聚眾數萬。
皇帝這才著急,派人鎮壓叛軍,並著手改革稅法。
謝珩身為尚書左僕射,面上是天子近臣,自然身先士卒參與進稅法改革裡。
這事若做好,便是流傳千秋萬代的好事,若做不好,他謝珩的英名毀於一旦不說,皇帝一派的人,以及王家,決計會從謝家咬下一大塊肉來。
謝家經不起折騰了,還需休養生息。
放下手中最後一張文書,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三個黑鱗衛拱手行禮,單膝跪地稟報道:“主子,事兒辦妥了。”
謝珩頷首,眉目冷清。
“確保半年不能行走?”
黑鱗衛道:“稟主子,林華儀被我們騎馬踏過小腿昏厥,屬下去檢視了,確保小腿骨斷裂,沒有半年不可癒合。”
謝珩道:“嗯,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
黑鱗衛無聲無息再次離去,謝珩站起身,負手立在窗前,望著院中枯敗的槐樹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