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夫說話時,嗓門偶爾很大。
這偶爾很有趣。
人們要麼是嗓門一直很大,要麼是嗓門一直很小。
可百里夫不同。
他平日裡講話時,倒是喜歡輕聲細語。
只有在誇讚自己時,簡直恨不得把嗓子吼破,生怕三十里外的人聽不見他的吹噓。
人們聽見百里夫又吹噓自己,紛紛調侃。
“百里夫,你這麼大的能耐,怎麼第一天的時候不說?”
“我能隨便出來麼?若是我第一天就跳出來解密,人們就會覺得——哦,也就如此。若是我過些天才出來,人們就會想——哇,這騙聖果然厲害。”
“百里夫你就會吹牛,以你的性格,若是早就知道真相,恐怕早已經跟我們炫耀嘚瑟。”
“瞎扯,大丈夫難道連區區隱忍都做不到?你們怎麼如此低估我騙聖!”
“還隱忍呢,就你這吹牛客……”
茶湯館總是熱鬧非凡。
每當百里夫過來,那便是空前熱鬧。
此時百里夫走到張小雷面前,擺出居高臨下的姿態,慢悠悠道:“有點能耐嘛。”
張小雷輕聲道:“我原本不討厭你。”
“什麼意思?”
“第一次相見時,我覺得你很有能耐,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就讓連家班認輸掏錢。當時我就想,若是我能有你的能耐,那該多好。”
“哈?”
“第二次相見時,你騙了我的酒肉。當時我也不恨你,我覺得你很有能耐,只怪自己不聰明。”
“你想說什麼?”
張小雷認真道:“百里夫,你是一個不可信的人,但我一直覺得你能耐不小。然而很可惜,雖然我跟李風舞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我學會了一個道理。”
百里夫饒有興致道:“道理?”
張小雷笑道:“做騙子要不可信,但不可信不等於不會做人。”
“你連說這麼多個不字,是在與我玩順口溜麼?”
“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若是辦不到雪中送炭,至少別火中送油。”
百里夫冷冷一笑,他淡然道:“說了這麼多,原來是記恨我。沒事,你慢慢記恨,我全不放在心上。”
張小雷不再理會他,只是慢慢地坐在桌旁喝茶。
再過一會兒,邵品終於來了。
邵小玲也是和他一起來的。
不過邵友倫沒來。
邵品一進來,就對店小二說道:“今天店裡的,我請。”
人們連忙喊道:“多謝邵老爺。”
邵品微微點頭,隨後坐在了張小雷對面,開口就問道:“兇手是怎麼進房間的?又是怎麼逃出房間的?”
張小雷輕聲道:“兇手一開始就在房間裡,邵老爺死去的床底下有暗道。他躲在暗處,用刀捅了邵老爺。之後他也沒離開,而是等人們都散去之後,才從暗道裡出來。”
“那暗道裡有什麼?”
“棺材、棺材裡的水、紅裙。”
“棺材是怎麼運進去的?”
“從隔壁的陽臺運進去,欄杆上有繩索摩擦過的痕跡,先把棺材分批運上來,隨後再組裝。”
“組裝棺材聲音這麼大,花月樓的人會聽不見麼?”
“花月樓每晚都放鞭炮,在那時組裝。”
邵品問的問題,張小雷都答對如流。
邵品沉思一會兒,又說道:“棺材裡為什麼裝水?是拿來詛咒麼?還有,為什麼趙有為死後穿著紅裙?”
張小雷輕輕地說道:“兇手不知道自己會在暗道裡躲多久,棺材的水是拿來喝的。”
“那為什麼偏偏放棺材?”
“棺材是我發現的,一開始沒人發現那有棺材。兇手的事兒只做了一半,他原本估摸是想引起厲鬼索命的噱頭。若是水喝完了,有個棺材,足以製造噱頭。若是水沒喝完,那更有效,會讓人留下棺中積水,有怨氣的印象。”
邵品陷入沉思,說道:“那倒也是,一開始人們就以為是厲鬼索命。若是之後再把棺材放出來,只怕流言蜚語更甚。但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製造流言蜚語?”
“為了嚇唬趙河……”張小雷說道,“眾所周知,厲鬼索命,先殺至親。若是這訊息傳出去,以趙河的膽小,只怕會嚇破膽,到時候任人擺佈。但兇手萬萬沒想到,趙河竟然如此膽小,一開始就不願意查案,生怕兇手找自己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