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天。
雙人鬥。
張小雷緊抓著連雲天,從這山路滾落。
砰砰聲響,是他們的血肉之軀撞在岩石上。
疼……
張小雷感覺疼得好厲害,可越是疼痛,他越是緊緊地抓著連雲天。
他很清楚,自己比連雲天瘦小。
只要他疼,連雲天就會更疼。
無數恨意,從他的心裡宣洩而出。
這個十年前拆散他家庭的罪魁禍首,正在付出慘痛的代價。
等兩人終於停下來,張小雷徹底沒了力氣。
他們滾落了二十多個臺階,兩人雙雙躺在一旁,氣喘吁吁。
只是那連雲天,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李風舞艱難地站起身,他看不清下邊的情況,就將火把踢到下邊,終於看清了兩人。
張小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忍著疼痛坐起來,死死看著身旁的連雲天。
連雲天或許是暈了,他閉著眼,面露痛苦之色。
“狗賊,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張小雷抓住柴刀,呢喃道,“你拆散多少家庭,你禍害多少父母孩子。今日我就替天行道,賜你一死!”
他雙手握住刀柄,將刀尖朝下,對準了連雲天的咽喉。
“小雷!萬萬不可!”
在他即將要動手之時,李風舞卻忽然大喝一聲。
張小雷停住動作,他緩緩回過頭來,看向李風舞,問道:“先生為什麼不讓我殺他?難道他不該死麼?”
“他該死。”
“難道我殺他,不是造福鄉親嗎?”
“是。”
“那為何不讓殺!”
張小雷一腳踩在連雲天腦袋上,他低吼道:“這傢伙如果不死,以後還會拐人孩子。先生,你不知我對他有多恨,不要阻止我!”
李風舞沉聲道:“你若殺了他,那你怎麼做人?”
張小雷噘著嘴,任由淚水在臉龐滑落。
“殺人,是第一大罪……”李風舞勸說道,“小雷,你不明白殺人是什麼意思。他雖然是個該死之人,可你若是殺了他,你還能保持自己麼?”
張小雷咬咬嘴唇,問道:“那先生你說,我該怎麼辦?”
李風舞認真道:“我會讓他付出代價,但我也清楚,你今日殺了他,若是有一天你被官府找到……那你也要死。小雷,我知道殺他造福相親,但我不想你死。”
張小雷緊握著柴刀,呢喃道:“官府若要捉拿我歸案,那我也死得其所。用我一人的命,換這麼多人的太平,值得。”
“不值得。”
“先生難道忍心讓他人受苦?”
“我沒瞧見他人受苦,我現在瞧不見任何人,我只能瞧見你。”
“你現在瞧不見他們,但他們確實存在。”
李風舞靠著石壁,緩緩往下走,呢喃道:“若是我連你都拯救不到,我又怎麼有臉說自己是善良的?若是我連觸手可及的人都無法挽回,那我怎麼安撫遠在天邊的人們?”
張小雷呼吸漸漸平靜,他抬頭看向李風舞,擦去了淚水,輕聲道:“先生,你能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麼?”
“我可以……”李風舞點頭道,“相信我,以我的能力,足以把連家班連根拔起。小雷,過來為我鬆綁,我們直接走。”
“不帶上他麼?若是不帶上他,也許他以後是個禍害。”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什麼意思?”
“他現在生死不明,我們帶上他,他若是死在路上,那你我都是殺人兇手,不要挖坑給自己跳。”
“那我們走了,他若是還活著呢?”
“那就讓你見識我的能耐……”李風舞真誠道,“記住,寧願迎接一個老對手,也不要挖斷自己的退路。迎接老對手不可怕,因為你知己知彼,挖斷自己的退路……才最可怕。”
張小雷用柴刀給李風舞鬆了綁,忍不住道:“我可以將他推下去,讓人們以為他失足摔死在此。”
忽然。
李風舞扯住他的衣袖,將他摟入懷中。
一隻溫暖的手,緩緩撫摸著張小雷的頭髮。
“小雷,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不要殺人……”李風舞溫和道,“無論那人是善是惡,只要你手上有亡魂,你此生都會與別人不同。”
在李風舞懷裡,張小雷有一種奇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