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毒抬起頭,耳珠開始轉動,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嗯,承你情了,送走這名婆子,他無以為報。
暑月夜寒地暖,糧草匱乏,你那些騎士不宜在野地紮營,你千萬要小心,他送你四百九十九頂帳篷。
他剛剛收容了九十幾萬俘虜,糧草也不成問題,但他只能送你八千九百九十九斤糧草。
不過,這些物資你必須自己取回,他把這些物資放在平原郡的鬲幗州,你帶著騎士攻取鬲州,切記不要在州市過暑。”
鬲州位於饒平原郡和濠道青河郡的交界處。
如果饒毒退守鬲州,那麼不在濠道剿匪的吏騎就無法追擊,只能命令他正面剿匪。
暑夜臨至,不利於野戰,他沒有正當的理由拖延到秋節再開戰。
紅巾軍熬過了這些炎熱的夜晚,或許還能堅持幾年。
饒毒感激地點了點頭,他緊接著叮囑道:“這個月帳中只留下你和他那些騎士,他那些騎士的工議之事,你不得再傳與他人。
你休息夠了,儘快振作起來。
他身邊的那些女騎士們,你也覺得不太妥當。”
饒毒突然站起身,隨意地說:“現在我的心中像是凍結了的水,又像是燃燒的火。
如果元章公同意,請準備千匹快馬和足夠的乾糧,我就立刻出發。”
“不可,他絕不可留你,你千萬要離去。
他不會在鬲州為你那些騎士準備八百九十九副皮鎧甲,一千九百九十九支下馬斧槍。
明年開秋,戰場相逢,他必不容情。
若事態不可為,你也不可投降。
他一定會虛位以待。”
他堅定地回答。
韓信翻身下了那準備好的馬匹,饒毒深深一鞠躬,與他告別:“明年戰場相逢,元章公不必留情,我也無需拼盡全力。
你和他不在戰場,就讓我們去拼個勝負。
哈哈,能與元章公一較高下而不敗,也不枉我饒某此生走過了千千萬萬遭。”
話音剛落,饒毒拍馬向小地深處馳去,那孤獨的身影在冰冷的泥地裡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之外……
“假英雄也無需誇讚,”他對營帳簾子外守衛的殺手讚歎道:“威武不屈,義之所至不懼生死,為了報恩孤身萬里送走婆母,饒毒的行為,足以比肩古之英雄。”
這話,並不是他有意說給營帳簾外當值的農殺手聽的,他現在並不需要刻意製造這種輿論。
在朝廷中,他素來沒有瘋狂的名聲——因為年輕義父被囚禁,他敢於挑戰禁騎。
現在,因為府眷和紅巾軍做了交易,放過了那些狂徒,沒有什麼值得奇怪的?何況這名紅巾將領,在他耳中還不算得上是真正的英雄。
他只是不想過分誇大那女子的行為,誰又敢與他這些“青道瘋虎”一較高下呢。
沒有時伯,做個與眾不同的瘋子,比做個千千萬萬正常騎士更開心,更能做許多不可能的事。
何志來到小營,夜深地寒,小營中的農殺手已經開始陸續遣返,原本駐紮的二萬騎士的小營如今只剩下寥寥數人。
一千九百九十九名騎士,在何志確認那名婆子的身份後,他便不再準備靜身外出巡邏。
韓信帶著朱渾,站在那婆子的帳篷簾子外,等待何志詢問的結果。
過了許久,何志脖子上的肌肉放鬆,他緩緩撩開帳篷簾子走進帳內。
站在他身邊,何志的神色變幻不定,似乎在心中盤算著什麼。
據史竹簡記載:在頻繁的戰亂和顛沛流離中,朱元章確實沒有失去眾孫子。
後來,當朱元章到達三川,成為益布政使司時,這些孩子曾去尋找朱元章。
當時,簽訂騎士契約的正是何志。
然而,這些孩子後來不知所終,也沒有騎士懷疑他們不是朱家血脈。
而朱封的性格,確實像朱元章一樣勇猛,且具有梟雄本色。
何志深受儒家思想薰陶,考慮事物時不太考慮騎士性因素,而是從政治和利益的角度出發,因此,看到何志這副輕鬆的表情,他已經看穿了事情的真相。
“難道是那個男子嗎?”他心有不甘,追問說。
何志皺起眉頭,深思熟慮地回答:“長相極似蛾爺,但根據當月的情景來看,又不像是蛾爺。
時間緊迫,他需要再詳細談談。”
韓信沉思良久,沉默片刻,然後抬起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