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這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發生的事情呢？這種事，洛天依已經完全不清楚了。

她只記得，當時的自己曾經這麼問過那個人影，心裡滿是疑惑。

在洛天依的印象中，對面的那名身影已經看不到臉、甚至連整個身體都被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馬賽克。

面對非人少女帶有著擔心的話語，身影卻只是無言地點了點頭。

雖然洛天依已經完全記不得那個身影當時的表情，但她莫名覺得，那個人一定是帶著毫不猶豫的神色在點頭的。

“如果這麼做的話，你會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的，她們不僅不會知道你為她們做過的事，就連你這個人也會完全忘得一乾二淨，你的過去、現在甚至是未來，都不會在這世上任何人的記憶中留下痕跡，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洛天依的語氣染上了一絲急迫，雖然她與那個人影沒見過多少次面，但在觀察了那個人影的生活之後，洛天依本能地不希望那個人影做出這樣令人感到悲傷的決定。

可是，她卻沒辦法阻止。

因為她們在此之前便已經簽訂過契約了，作為艾爾普，洛天依無法違抗契約的力量，這是她在成為艾爾普後所必須遵守的規則。

“，。”

一股濃重的消音聲從人影的口中傳出，完全覆蓋住了人影的話語，令人難以辨別，即使是在洛天依的記憶中，她也已經完全聽不出、記不得那個人影當時說了什麼。

少女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在聽完人影的話語之後，自己的心中突然充滿了讓自己感到陌生的情緒，她不清楚這種感情是什麼，只覺得自己好想哭、好想哭。

洛天依過去見過很多次想要與自己簽訂契約的人，但那些人沒有一個不是為了自己的貪婪而許下願望的，眼前之人的所作所為，讓洛天依無法理解，因為現在的她不過是一個似人非人的存在而已。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非要做到這種程度不可，明明，明明沒有任何人會記住你做的事情啊！你不是說過，你的女兒馬上就要出生了嗎？為什麼，寧可犧牲自己的全部存在，也要堅持這麼做呢？”

兩行有感而生的淚水從少女的的臉上流下，任憑洛天依如何擦拭也始終無法擦乾淨。

並非生而為人的少女無法不理解眼前之人的決定，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要為了一個一定會死的人而消耗自己所有的存在，明明它所擁有的存在力本就不多。

“我希望，讓我的妻子，零奈的病完全好轉，恢復健康。”

“，，？……”

人影只來得及對洛天依說完這句話，還不待洛天依做出回應，人影便化作了一團象徵著“存在力”的藍色粒子漸漸在這個世界消散。

“等、等等，等一下啊！”

面對這樣的情況，洛天依只能無力地伸出手，卻什麼也抓不住，無助地愣在原地。

雖然現在的少女已經只能記得一堆經過消音的聲音，但只有這句話，洛天依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的，即使自己的腦海中已經沒有了任何關於那個人影樣貌的畫面，非人少女的心中也會永遠記住那個人，一位讓自己明白了什麼是“人”的陌生人。

「對不起，不過，你會記得的吧？這就……」

“嗯，我會記得的，但決不能只有我記得，我一定會找到你的家人，然後將你所做的一切，告訴他們！”

看著一望無垠的天邊，洛天依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隨後，一團銀白色的閃光於少女的體內迸發，契約……完成了。

……

……

“你還記得自己的爸爸嗎？”

洛天依看著三玖問道，神色緊張，儘管知道對方不可能記得，但她的心裡還是會忍不住隱約抱有一絲期待。

距離那件事之後已經不知過去了多久，洛天依真的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找到人影的家人。

作為以換取存在為契約代價而誕生的艾爾普，洛天依能夠識別每個人乃至每個生物的“存在力”，因為艾爾普的眼睛並非只是單純的視人之物，她的眼睛能夠觀測到每個生物獨特的存在力氣息以及其所擁有的存在力的質與量，這也是艾爾普尋找契約者的重要依據。

因為一個生物存在力的質越高、量越大，艾爾普能夠透過契約得到的反饋報酬也就越豐厚，它的存在也就越能接近自己想要成為的存在。

這是每個成為艾爾普的生物都無法拒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