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個琉川舞姬,身高一模一樣,身量也頗為相似,大約是常年練習舞技的緣故,腰身極瘦極軟,站立的樣子不似常人那般直挺挺的,而是略帶柔美的曲線。他們的脖子都很長,襯托著玉琢一樣純潔的臉。她們的氣質嫻雅淑靜,絕不似平日裡尋常的舞姬歌姬那般媚氣外露,這些琉川舞姬的身上,甚至還帶著一種貴氣和仙氣。但她們又與那些尋常人家未經人事的處子少女不同,她們雖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但好像每一個毛孔每一根毛髮都散發著靈動的嫵媚氣息,那是一種讓你不能不去凝視、不能不去盡力追逐捕捉的氣息。
逄圖攸發現,除了有一個琉川舞姬梳著長辮子以外,其他九個琉川舞姬都束著高椎髻,高椎髻上插著特製的銀質步搖,步搖下垂的銀質穗子做成了秋海棠花的樣子,垂著很多小小的粉紅色的花瓣,這些花瓣其實是輕巧精緻的銀鈴,稍有清風吹過或者琉川舞姬身子稍有晃動,銀質秋海棠狀的步搖就發出嘩啦啦的清越悅耳的聲音。十個琉川舞姬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那是琉川舞姬特有的淡粉色舞衣,舞衣緊緊地貼著身子,十個琉川舞姬那玲瓏有致的身段完全展露了出來。她們的腰間垂著淺紫色的流蘇,流蘇下面綴滿了懸著的銀質圓鈴鐺。
這是閱女無數的逄圖攸此前從未見過的梳妝和著裝,也是他從未領略過的美色。他怦然心動了。皇帝看著領頭的凌姬說:“你是領頭的?叫什麼名字啊?”
“稟陛下。婢子叫凌姬。”凌姬的聲音比那秋海棠花狀的步搖發出來的嘩啦啦的聲音還要清越動人。
“很好。你們幾個都很好。學藝多少年了?”
“稟陛下。婢子們都是三歲以前就進琉川樂府學藝的。最少的也已經學藝十二年了。”
“那看來是有些絕活兒了?”
“陛下謬讚了。婢子們只是學了些村野舞姿,只怕入不了陛下的眼。”
“你不必過謙。琉川舞姬可不是浪得虛名的。我以前在潛邸的時候,王府裡有一些琉川舞姬,那是其他舞姬所不能比的。你們是華衝專門進獻來的,想必更是不一樣了。只是,今日,我沒有召樂工回來伺候,你們能做何舞?”
“稟陛下。樂坊里正好有一個司鼓,如果陛下恩准,婢子們就為陛下獻上一支專為陛下繼位編排的吉舞,《鳳來朝》?”
“哦?只用一個司鼓,你們就能起舞麼?這個新花樣,我可是從未聽過。”
“稟陛下。其實,不單單是一個司鼓,就是一管洞簫、一支古琴或者一支笙,只要有一個樂工、一種器樂,婢子們都能成舞。甚至,即便沒有任何器樂,婢子們不用任何樂工伴樂,同樣也能起舞。”
“那可真是聞所未聞的奇事了。起舞竟然可以不用伴樂。那好吧,這裡叫鳳鳴閣,你們的吉舞名字又叫《鳳來朝》,可見還是有些緣分。那你們就先舞《鳳來朝》吧。”逄圖攸很喜歡這支舞所取的吉利名字,這預示著自己是真龍天子,吸引了鳳凰來朝。而且,他很喜歡這個大方得體的凌姬。
“請陛下稍候。”凌姬叩拜了一下,然後朝祝鼓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去司鼓了。
祝鼓和另外九個琉川舞姬也跪下來叩拜完,然後十一個人一起退到殿內東側的大屏風後面。那是樂工演樂和舞姬更衣的地方。
一個乾脆的鼓點響了一下。這是宣佈,琉川舞姬的舞,開始了。
忽然,屏風後面響起了一聲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發出來的鳴叫,那是一種類似於笙管發出來的聲音,但是更加純粹清冽,也更加柔美悠揚。這是凌姬的口技。逄圖攸是此中高手,他知道,這聲鳴叫是一個提醒,意思是鳳凰要來了。
一聲鼓聲響了起來。隔了一小會,又是一聲鼓聲。鼓聲漸漸地越來越密。鼓聲很輕,像是荷塘裡雨滴落到荷葉上的聲音。雨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忽然,一聲清揚的鳥鳴聲長長地發了出來。
只見一個舞姬從屏風後出來了。那舞姬稍稍仰著頭,高椎髻側擎著,一隻手反扣在腰後,一隻手舉起來側扭到耳旁,胯輕輕地往前頂,踏著鼓點,以一種從未見過的舞步和節奏滑行。頭上的步搖發出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音。
緊接著第二個琉川舞姬也出來了,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第七個第八個第九個。凌姬是第五個出來的,也就是在九個琉川舞姬的正中間。等九個琉川舞姬都出來,鼓點更加密集了起來,節奏不斷地變化著。
忽然,鼓點停了,九個舞姬同時將一條腿彎曲著抬高到胯間,同時將胯更加突出來,兩隻手臂高舉起,做成葫蘆的形狀籠在高椎髻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