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興,外頭看著柳儺道:“柳儺,你是不是沒有說清楚我的意思,不是要大家不用這麼大妝正服的麼?”
柳儺沒有說話,只是垂著頭。
竇昭儀道:“娘娘莫要怪大長秋。大長秋傳了娘娘的旨意了。但妾們以為,雖然這裡是別宮,但長幼尊卑的大規矩不能丟了。”
雒皇后笑了,道:“看來我是錯怪了柳儺了。”柳儺的頭低的更低了,但臉上帶著笑。雒皇后又道:“柳儺啊,這麼熱的天,你以後不要動不動就高聲報唱。這裡不是宮裡,用不著那麼大的規矩。”然後轉過身來,對著匍匐跪著的嬪妃們說:“你們快都起來吧。”
這語氣也是此前聞所未聞的體貼。眾嬪妃滿心疑惑地站起來,偷偷用眼睛盯著雒皇后看。雒皇后果然是一身素服,沒有上妝,頭上也沒有簪花,盤了一個鬆散的髮髻。如果不是身形略微發福,兼之氣質高貴,單從這服飾和髮飾來看,與一個低等宮娥幾乎毫無二致。
雒皇后笑著說:“來,都進來吧。雖說這裡比宮裡涼快些,但現在總歸還是在夏日裡頭。你們看那日頭,辣的很,現在還沒下去呢。”邊說邊轉身進了枍詣宮,徑直走到前方正中的食案邊坐下來。
竇昭儀和孟婕妤各站一側打著頭,帶著兩排嬪妃,邁著細碎步子,快速地跟了進來,全都站定後,竇昭儀和孟婕妤互相看了一眼,然後默契地整理衣衫,準備再次跪下行禮。
雒皇后卻搶先說話了:“算了算了。這裡只有咱們自己人,不用這些虛禮了。你們快都坐下吧。難得咱們出來鬆快鬆快。自從進了宮,拘得我都快憋悶出病來了。各宮的掌事快回去把你們主子們的清涼便服拿來。你們我這裡更衣。你們穿成這個樣子,我看著都覺得熱。等更衣的時候,索性把臉上的大妝也洗了。爽爽利利的,咱們姐妹們吃飯消暑。”
“奴婢謝皇后娘娘恩典。”
在眾人更衣梳洗完的時候,柳儺開始指揮著內侍和宮女們一盤一盤地往上端瓜果茶飲。那些瓜果、茶飲、器具,樣樣都十分精緻華美,顯然是用了心思的。這些都是此前在雒皇后宮裡從未見過的。雒皇后待下極嚴苛,也無趣味,極少飲宴,即便是大節時不得不為之的禮儀,每一次都是莊重有餘而趣味不足,雒皇后自己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甚至還時時對眾人的服飾舉止吹毛求疵。因此,眾嬪妃無不以赴皇后的飲宴為苦事。宴人之人不友善,被宴之人不放鬆,每次飲宴無不草草結束、不歡而散。這在雒皇后那裡都是常事,所以眾人從不覺得稀奇。
正因如此,今日飲宴的一切就更加顯得不尋常。大家都不說話,低著頭,也不敢亂動。
雒皇后苦笑了一下,說:“今日,趁著我們姊妹們一起,陛下又不在身邊,也沒有那些勞什子的宮務煩擾。咱們自己鬆快鬆快,說說體己話吧。”
“是,娘娘。”
雒皇后又苦笑了一下,道:“妹妹們,這些年,我把你們拘束管制的太緊了,讓妹妹們受苦了。”
皇后如此自責,絕不是什麼好的徵兆。從竇昭儀開始,所有嬪妃馬上站了起來,一陣慌亂,有的說“娘娘言重了”,有的說“折煞奴婢了”,有的品秩低的嬪妃甚至戰戰兢兢地說“奴婢該死,又惹娘娘生氣了。”
雒皇后也站了起來,端起案上的金盞,發現是涼茶,於是爽快地說:“柳儺,給我換樽酒來。”
見慣了雒皇后頤指氣使樣子的柳儺看得有些呆了。聽雒皇后說完之後,站在那裡呆呆的僵著,沒有應聲。
更令人驚訝的是,雒皇后竟然沒有對柳儺動怒,而是微笑著,側了側身,調侃道:“大長秋大人啊,給我換樽酒來吧。”語氣頗為詼諧,沒有一絲一毫氣惱。
柳儺愣了一下,但很快意識到皇后並未生氣,因此十分識趣地堆笑著,語態輕鬆地說:“娘娘折煞奴婢,折煞奴婢了。請娘娘恕罪。奴婢方才有些出神了。請娘娘恕罪。請問娘娘今日想飲什麼酒?”
“有什麼酒?”
“娘娘,今日的酒有三種,有上谷郡國貢來的新法釀製的葡萄酒,有湫水郡國貢來的米酒,還有迦南郡國貢來的野果酒。都用大冰鎮著放在偏殿呢。”
“很好。就給我來迦南郡國貢來的野果酒吧。在各位娘娘的食案上把三種酒都擺上,讓大家隨意取用吧。”雒皇后看著眾嬪妃都還兀自站著,於是又笑了,說:“你們都坐下,都坐下呀。”
“喏。”
三種酒用三種不同的容器盛著。迦南郡國的野果酒用的是迦南郡國特有的紫竹筒,湫水郡國的米酒用的是湫水郡國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