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英明。臣贊同娘娘的第一個判斷,陛下的當務之急是穩固自己的皇位。但臣斗膽,不敢贊同娘娘的第二個判斷?”
“哦?!他最大的敵人難道不是宣仁皇后他們一家子?!還能有誰?”
“娘娘,陛下是何等人物,郡王、宗親、文武大臣們全都已經表態支援陛下了,他根本用不著再去顧及先帝的血脈。如果他現在執意要立自己的皇子為太子,臣斷定,郡王、宗親和文武大臣們不會有任何反對聲音的。請娘娘細細地想一想,陛下雪夜之後驟然繼位,這麼超出常理的事情,天底下有誰說過一個‘不’字?娘娘可不要忘了,這個天下,可是隆武大帝一手打下來的,王公大臣們哪一個不是對隆武大帝畏之如獅虎、敬之如神靈?可陛下竟然能夠一夜之間就把局勢翻轉過來,而且迅速穩定了下來,這是何等的手段?這絕非你我所能想象的呀,娘娘。”
“那麼,陛下是為了什麼呢?既然現在天下都已經歸心了,陛下如此做作,為的是什麼呢?自己的江山不傳給自己的兒子,做作這些,有什麼用呢?”
“娘娘方才所言,有一個詞是關鍵,那就是‘歸心’。陛下之所以如此做作退讓,就是因為天下尚未完全‘歸心’。天下不敢說‘不’字是一回事,天下‘歸心’、從心底裡說一個‘是’字,卻是千難萬難之事。”
“兄長繞來繞去,我實在有些聽不明白了。”
“娘娘。陛下想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他要的不光是自己能夠當皇帝,也不是自己的子嗣能夠當皇帝,而是自己和以後的子嗣能夠當的安安穩穩,毫無隱患。臣簡單來說吧,陛下心頭擔憂的是三個:一個是北陵郡王的勢力太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勢,遲早都是禍患。第二個是心裡擁護先帝和逄稼他們、但是嘴上不敢說的那些人,一有風吹草動,這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跳出來擁立逄稼他們。第三個是他推行的郡王郡守共存分治的新政能不能順利施行,效果會不會很好。其他的事情,陛下都是胸有成竹的,只有這三個事情,陛下心裡沒有底。”
“可是,這和立誰當太子,又有什麼關係呢?早立太子,早定國本,早斷了那些人的念想,不是更好、也更穩當些麼?”
“娘娘,這裡面的關係可大了。先來看北陵郡王。娘娘可能還不知道,就在先帝大喪期間,陛下和臣就已經著手要除掉北陵郡王了,融崖毒殺逄循一案,其實原本我們是打算毒殺北陵郡王的,只是陰差陽錯地被逄循討去了那杯毒茶,又陰差陽錯地被那個融崖摻和進來,最後總算是哄弄過去了。但北陵郡王估計已經有所察覺了。陛下除掉北陵郡王的決心也是極其堅決的。陛下和北陵郡王雖然面子上還維持著,可心裡面已經撕破臉。可是,除掉北陵郡王,陛下又沒有任何理由。從北陵郡王這邊來說,他要想推翻陛下、尋一條活路,必須要找一些同盟,可是象廷郡王歷來悠然於朝局之外,甘茲郡王又頗得陛下的寵信,其他那些郡王,不是擁戴陛下推翻先帝而繼位的功臣,就是陛下自己的皇子,絕不會與北陵郡王一條心來反陛下。算來算去,北陵郡王只有一個人能夠用,那就是逄稼。”
“逄稼?”
“對,正是逄稼!陛下之所以留著逄稼,還聲稱要重新將太子之位封給逄稼,目的就是讓北陵郡王和逄稼聯手,這樣陛下就師出有名了。到時候,陛下大軍一動,號令一出,北陵郡王和逄稼就一石二鳥地解決了。北陵郡王一去,陛下的心頭大患就沒有了,而且還順帶著解決了逄稼和先帝的其他子嗣。陛下仁義在先,逄稼不仁在後,天下人對先帝血脈的寄望也就徹底斷了。”
雒皇后心頭被說動了,思忖了一會,問道:“可是,萬一他們不勾結,陛下的打算不是就落空了麼?”
雒淵概哈哈大笑起來,說:“娘娘放心,北陵郡王開始行動了。只是逄稼會不會同意北陵郡王,那就不好說了。逄稼跟著先帝歷練了這麼多年,絕非等閒之輩。陛下之所以明詔天下要給他留著太子名位,實際上也是為了在逄稼心裡種一棵刺,讓他對帝位心存熱切的盼望。”
“兄長這麼一說,我大體就明白一些了。真是看不出來啊,陛下還能下這麼大的心思。以前,我還以為……,嗨!”
“娘娘,即便陛下如願除掉了北陵郡王和先帝一脈,臣以為,陛下依然不會立秩兒做太子。”
“哦?!”
“娘娘,這是因為,陛下的心裡還有一件大事,就是新政!陛下推行新政,只能靠那些分封出去的郡王。如果陛下冊立秩兒為太子,那麼,那些封了郡王的皇子們,絕不會安心推行陛下的新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