逄圖攸笑道:“嗨,我哪裡懂什麼行軍打仗啊。我就是坐纛而已,都是你們這些將帥們用兵如神。肅麗郡國那個地方,易守難攻,收服他們可真是不容易。先帝在的時候常說,肅麗一役是削藩大戰的定盤星,肅麗一平,其他的異姓郡王也就都不在話下,陸陸續續歸順了。”
逄圖攸說這話時,雒皇后忍不住看了一眼華衝,正好華衝也在往雒皇后這邊看,兩人眼神一碰,各自轉開了。
華衝道:“是。這都是託陛下的福,大軍才能旗開得勝。”
逄圖攸沒有接話,而是問道:“我那個小子,逄稱到琉川去了些時日了,他做的如何?”
華衝道:“琉川郡王殿下龍鳳之姿,風度翩翩,治軍頗有章法。殿下雖然出郡琉川的時候不長,但在琉川各界,已經頗有佳名了。這都是琉川百姓們的福氣。臣代琉川百姓,叩謝陛下隆恩。”
逄圖攸笑道:“你不用抬高他。他還小著呢,治軍能有什麼章法?你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正牌子將帥出身,能看得上他那兩下子麼?當然,也不光是逄稱了,最近新分封出去的那幾個皇子啊,都還未完全長成,我就擔心他們在郡國裡胡作非為,壞了國家大事。你們這些做郡守的,雖然與郡王們職有分掌,但你們這些郡守們都是國家柱石,老誠謀國啊,你們看著該提點的,還是要提點一些他們那幫小孩子。我就怕他們仗著自己是皇子,在郡國裡胡作非為。你一定要記得啊,你們並不是君臣!有什麼話,儘管可以跟我說。”
華衝道:“喏。陛下。臣謹遵聖訓。臣若是有何看法,一定第一時間上奏陛下,請陛下聖裁。”
逄圖攸點頭道:“很好。華衝啊,這要是算起來啊,你還是新政施行以來,我第一個接見的郡守呢。今日大典之後,你就在聖都裡多待些日子,和我說一說新政在琉川施行的情況。我以前沒有做過郡守,並不知曉先帝施行郡守制的郡裡到底是何情況。郡王制、郡守制、郡王郡守分治制,到底誰優誰劣,我心裡其實還不是完全託底。”
這涉及到了新舊兩朝政治優劣的比較,是必須要明確表態的時候。華衝想,雖然宣仁皇后在場,不宜批評先帝政策,但皇帝如此說話,自己如不明確表態,立時就會惹下大禍。好在新政施行尚短,有些話儘可以說的周全一些。而說話周全,恰是華衝最大的特長。
華衝笑道:“郡王制自不必說了,弊端是很深的。陛下對此深知。臣還記得陛下帶著臣等收服湫水郡國的時候,看到湫水郡王生活糜爛、百姓困苦、大軍不堪一擊、滅國之後湫水郡王痛哭流涕的時候,陛下當時說‘湫水郡王慵惰怯懦令人不齒,郡王制之弊可見一斑’。陛下這話還得到了先帝隆武大帝的嘉獎。至於郡守制,臣做了九年郡守,對郡守制也算是略知一二。臣以為,郡守制大大優於郡王制,但也不是沒有缺陷。郡守若有異心,其禍更在郡王制的郡王之上。”
“這倒是新鮮的說法,說來聽聽。”
“郡王制下的分封郡王們大多長於深宮、世襲而來,因此大多為慵惰怯懦之輩,所以更好收服,而郡守們就不一樣了。郡守們若是久居一郡,大權在握、威望又高,一旦作亂,極難收服,危害也更大。”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現在施行的郡王郡守共治之法如何?”
“陛下的郡王郡守共治之法,能夠盡去郡守制之弊,盡得郡守制之利,實在是治世之良法,非陛下這等深悉人心之聖主不能為之。臣以為,不出五年,大照就將迎來大盛世。臣特為陛下聖明賀!為天下臣民幸得明君賀!”
逄圖攸與眾人微笑著飲了一樽酒。
逄圖攸心情頗佳,道:“嗬。好清爽的酒!一口下去,全身的熱氣都消散了。這是何酒?以前竟從沒有見過。”
雒皇后道:“陛下,這是迦南郡王逄稼和迦南郡守融鑄特供來的,是迦南特產的果酒。”
“果酒?此前竟從未飲過這酒。這酒可真是消暑佳品啊。”
雒皇后道:“這都是迦南郡王逄稼的一片孝心。他知道陛下身子的底子是極陽之體,生性怕熱,因此特供了這消暑果酒來。難得的是,迦南郡王自己親身反覆試了幾個月,發現身體沒有任何異樣、脾胃也未受寒涼,這才敢進貢來的。進貢的時候還專門囑咐,先請宮裡的太醫令先驗看驗看,然後再進給陛下飲用。這孩子,真是忠心可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