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腦子裡暫時理不出頭緒,一時半會也毫無睡意,因此決定,去媯水學院裡那個的小花園去散散心。
剛要出門,一個內侍進來稟報:“殿下,華耘公子求見。”
逄簡很納悶,方才剛剛在華府裡飲過酒、相互別過,現在已是深夜時分,華耘又急著趕到媯水學院裡來做什麼?不過,既然華耘人已來了,而且是剛剛在人家府中暢飲的朋友,因此絕沒有將其拒之門外的道理,於是道:“那就讓華公子進來吧。”
逄簡踱到廊下等候。
華耘從門外走來。
月色如水,逄簡站在院中的廊下,長身而立,臉上的面板散發出玉一般瑩潤的淡淡的光輝。逄簡的臉上掛著笑,那是一種令人感到親近但又絕不敢褻瀆的高貴莊嚴的微笑,神秘、輕盈而有力量。
華耘是個慣於說笑、也善於說笑的人,但每次在逄簡身邊,卻總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壓力來自何方,華耘卻總也琢磨不清楚。不過,華耘自己感到奇怪的是,逄簡給自己造成的這種壓力感,並不讓他覺得厭煩,相反,這種壓力反而讓自己內心有一種十分安寧牢靠的舒適感。這種感受很奇妙。
“有失遠迎了,華公子。”逄簡道。
華耘疾步向前,簡單行了禮,道:“見過殿下。深夜叨擾殿下,實在是有要事相談。”
華耘的回說竟然如此直接。
逄簡發現,華耘的神色異常莊重,確是有要緊事要商談的模樣。逄簡道:“來,咱們到殿內來談。”
華耘有些為難,踟躇了一小會,小聲道:“殿下,此事事關重大。可否到允院後面的小花園裡談?”
華耘這話裡面大有文章。這話表明,華耘就連對簡院裡的內侍和宮女們都不放心。再往深了說,華耘其實就是對皇帝和雒皇后不放心。華耘要說的話,是隻能對逄簡一個人說的最絕密的要緊話。可是,他又能和自己說些什麼呢?他們之間能有什麼絕密的要緊話呢。逄簡猶豫了一小會,忽然有所頓悟,於是道:“好吧。咱們走吧。我也正要去那裡散散心。”
逄簡對著門外站立的南宮衛士道:“殿內太熱了,我和華公子飲多了酒,身上燥的很,我們去小花園散散酒,你們不用跟著了。華公子護衛我就可以了。”
南宮衛士有些為難,囁喏著沒有應答。
逄簡灑脫的笑道:“華公子也是南宮衛士,而且是高品秩的南宮衛士,你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華耘接話道:“華耘定不辱使命,護衛好殿下。”
南宮衛士猶豫著,琢磨了一會,最後還是輕聲道:“喏。”
小花園裡清風微撫、花木幽香,已經頗有幾分初秋的意思了。逄簡與華耘倆人像往常聚飲時一樣,來到木質迴廊中間、水池之上的那個小亭子裡。
逄簡先道:“聖都裡的地氣寒,暑氣消散的快,秋天來的早,比南邊涼的早一些。你看,站在這水池之上,現在都覺得有些清冷了。”
華耘道:“是。在琉川和媯水,這時節還溽熱的很呢。”
逄簡四周環顧了一下,看著華耘道:“華公子,咱們言歸正傳。你如此謹慎小心,想必是有至關重要的事要與我說吧?在你說之前,我可要先提醒你,聖都裡,時時、處處都有各種各樣的眼線,說話務必要萬分謹慎,不該說的,一定不要隨便說。好麼?”
逄簡的口氣很冷,但也極其堅定,讓華耘不禁一驚。他要說的話,事關皇位更迭、儲君之爭,是最最機密要緊的。華耘猜測,逄簡可能已經猜到了他要說什麼了,因此出言提醒並禁止。但當前華氏被雒氏和竇氏以及皇帝齊齊拉入了爭儲的旋渦,處境極為危急,父親命自己深夜來向逄簡表明心跡是萬般無奈之下、經過深思熟慮所做出的決定,自己絕不能有辱使命。
華耘下定決心,無論逄簡如何反對,今日一定要說,而且與其繞圈子,不如直接說明白!於是,他走上前去,貼在逄簡耳邊,道:“現下,儲位之爭漸入白熱,華氏一族深陷其中,但都是被動之舉。家父決定,如殿下不棄,華氏全族將全力輔佐殿下上位。”
逄簡臉上沒有絲毫變化,稍思索了一會,然後用低到極致的聲音說:“為何你們選擇輔佐我?”
華耘低聲道:“因為我們若輔佐其他任何人,華氏皆無活路。”
逄簡一怔,道:“嗯?說不通!”
華耘腦筋飛轉,沉思片刻道:“家父說,華氏是生意人的底子,做了四百多年的尋常生意了,現在,要做天下第一等的大生意!”
逄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