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
逄麓忙道:“母親啊,現在父王這個樣子,眼看著咱們國內就要出大事,母親千萬別和兒子一般見識,還得保重身子,主持大局啊。要是母親出了什麼事,國內可真要一亂到底了。”
這是逄麓深悉其母秉性的表現。這還要從柳王妃的出身說起。柳王妃出身於大郜時期原湫水郡國王室柳氏的旁支,雖也算是王室宗室,但從其祖父時起,由於經營不善、人才匱乏,家道已開始中落,其父更加顢頇糊塗,幾個兄弟也不太爭氣,眼看著絕無中興之可能。後來,逄氏驟起,逄世桓之父獲封甘茲郡王王爵,且與北陵郡王南北呼應,逄氏儼然第一豪門。原湫水郡國王室柳氏為了交好逄氏,遂決定從宗室之中遴選貴女,嫁與當時甘茲郡王的世子逄世桓。可是,柳氏王室是傳承數百年的老王室,宗室之人極其看重門第,娶媳嫁女,首推累世王室的老宗室,最瞧不起“暴發戶”。新封的甘茲郡王雖是新貴,但仍為柳氏王室宗室們所瞧不起。而彼時的柳迎兒,出落的十分美麗且精明強幹、十分好強,為了拯救其沒落的家族、也為了替自己爭一口氣,柳迎兒遂力排眾議,同意嫁往甘茲,一時成為柳氏王室的笑柄。很快,老甘茲郡王薨逝,世子逄世桓承襲王位,柳迎兒就成了響噹噹的甘茲郡王王后。再後來,逄世桓的堂兄逄圖俐建立大照,在宗室之中最寵信逄世桓,她也就成了諸郡國中最“硬氣”的王后。尤其是,逄世桓看上去豪邁疏朗,其實骨子裡只佔一個“疏”字,對內對外都不怎麼上道,也不怎麼上心,於是柳迎兒正好獨攬家政之大權,成為甘茲郡國宗室之中實質上的主心骨。
所以,逄麓上面一番話,其實正合柳王妃爭強好勝的本心。果然,柳王妃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撥出來,睜開了眼。
逄麓忙道:“母親饒了兒子吧。您老人家的身子骨要緊。”
柳王妃拍拍貼身侍女的手,道:“行了。我順過氣來了。你給我倒一盅茶來,口乾的要命。”然後轉臉看著逄麓道,“你呀。早就跟你說,要留心朝政,留心朝政,可你就是不聽,天天就知道跟著那些宗室紈絝們瞎玩兒。你是要承襲王位的,以後甘茲都要靠你治理,宗室們都要靠你來轄制。你父王就是毀在‘玩’上,國事荒廢的厲害。如今看來,不管是國事,就是家裡的事,他也沒弄清楚。二郎他們請封之禍,根由都在你父王自己身上。這些,你都知道麼?”
逄麓不愛聽這些,心裡也不服氣,他常說的一句話是“陛下以前可是第一紈絝,現在照樣當皇帝”,但現在這個情勢下,無論他心裡再怎麼不服氣,嘴上卻是要服軟的,於是道:“兒子明白。”
“你不明白!”柳王妃彷彿又上了氣,貼身侍女連忙將茶遞上來。柳王妃明白侍女的好心,微笑著又拍拍侍女的手,然後又轉向逄麓,拉下臉道:“你根本就不明白!北邊兒天天慫恿你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你卻矇在鼓裡、甘為其用。你還說你明白?”
逄麓想要爭辯幾句,但最終還是忍住了。雖然面兒上忍住了,但眼神裡卻掩飾不住自己的真實情緒。柳王妃道:“哼。我諒你也不會服氣。別的我就不說了,我就問你。北邊兒天天在你身邊說這說那,可北邊的幾位公子,可曾鬧家務了麼?他們要求‘推恩’了麼?”
逄麓猛的一驚,北陵郡國內,從未聽說過幾位公子要求“推恩”分割郡國的事情,遂道:“這倒沒有。”但他仍是不太甘心馬上認錯,又道,“可能,可能是因為王叔身子骨還康健著吧。一旦王叔到了父王這個時候,難保幾位公子……”
柳王妃道:“這不是根由所在。就算北陵郡王倒下了,他們哥幾個也不會這麼鬧的。北陵那邊兒,希圖的可不是‘推恩’這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