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郡王中間,也確有人主之選,北陵郡王、甘茲郡王都是可以的。當時甘茲郡王世桓出面向我進行了解釋,他說:‘我們幾個已經反覆討論過繼位人選,但無一合適。第一,除了你永誠親王以外,其他的宗室郡王全都年事較高了,不適合再繼位為君,這不利於大照的穩定和長治久安。大照雖然已呈盛世端倪,但畢竟立國才13年,國基不穩,民心也不穩,逄氏宗室絕不能冒險。第二,除了你永誠親王,其他宗室郡王的勢力均限於一個郡國,在朝中並無太大影響力,因此誰也不敢繼位為君,因為如果位子坐不穩,那麼很快就會成為第二個隆武大帝。就連隆武大帝這樣的雄主,都不能完全控制分封郡王,其他宗室就更別想了。而你永誠親王卻不一樣,不僅在逄氏宗親裡威望極高,而且在其他郡王、郡守、朝臣、貴戚中都周旋得開,實在是不二人選。第三,隆武大帝雖然深夜中毒暴崩,但聖都之內和宮內戒備森嚴,除非掌握了核心的南宮衛士和軍隊,否則根本無法進宮掌控局面。這一點,其他郡王都沒有實力,只有你永誠親王掌握著太尉、光祿勳、衛尉,能夠進宮控制局面,接掌政權。’這是世桓當時跟我解釋的。”
宣仁皇后略一思忖道:“北陵郡王也具備這些實力啊。”
逄圖攸笑道:“確實。我剛才說了,那些話是世桓‘當時’跟我說的,後來,有一次世桓進宮聚飲後醉酒了,他單獨跟我說,北陵郡王曾積極謀求事成之後繼位,但遭到了其他宗室郡王的一致反對。一來,北陵郡王是實力最強的分封郡王,而且是累世郡王嫡系一脈直接繼承王位,十分高傲,歷來對其他郡王頗為鄙視,也頗遭其他郡王的仇視和反感。二來內,北陵郡王心機頗深,雖然經常以修道之人的面貌示人,但宗室裡面,大家都知道,北陵郡王謀略頗深,文武兼備,絕非易於控制之輩,一旦繼位之後,其他郡王只能完全聽命於他,形同奴婢,這也是其他郡王所不能容忍的。”
宣仁皇后抬頭看了一眼逄圖攸,逄圖攸苦笑道:“世桓的話其實隱藏著一層意思,只是顧及我的顏面,未敢明言。宗室郡王們是因為覺得我易於操控,利於他們日後為所欲為,所以才擁戴我繼位的。”
逄圖攸這話說的也透徹極了,而且自貶如此,也算是極為真誠了。宣仁皇后覺得他說的確實有些道理,於是接著往下問道:“妾還有第二個問題,逄氏宗親郡王們擁戴陛下繼位,自然是極力反對先帝一脈繼位了,可為什麼陛下繼位之後,卻仍然保留了逄稼的太子之位呢,這不會招致其他宗室郡王的反對麼?”
“皇嫂見的是。這一點,遭到了其他郡王的反對,只有北陵郡王表示理解。我自己的考慮是,如果我繼位之後,立即廢黜逄稼的太子之位,那麼天下人就會毫無疑問的把先帝之死聯想到我的頭上。日後無論我有多大的功績,這一點在史書上、在人心中,都是不能更改的。這是我決計不能接受的。所以,我當時同意繼位,有一個條件,就是一定要保留逄稼的太子之位。就這一點而言,我純粹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完全是私心。我對此完全承認。北陵郡王大約是猜中了我的心思吧,當時力排眾議,勸服了其他宗室郡王,同意了我這個繼位的條件。”
“那陛下原本打算日後如何處置逄稼呢。陛下不可能想一直保留逄稼的太子之位,然後陛下百年之後由他來繼位吧?!”
逄圖攸笑道:“這是絕不可能的。我既然繼位了,那我肯定打算讓帝位在我這一脈傳承下去。但我當時打算將逄稼的太子之位保留五到十年。一來呢,保留逄稼的太子之位,以此安撫那些衷心擁護隆武大帝的郡守和朝臣,儘快穩定住局面,改變我和其他宗室郡王之間不平衡的地位。二來呢,我也實在不知道應該立哪一位皇子為太子。逄秩心智稍遲緩一些,雒氏宗族勢力又過於強大,如果立嫡立長,我實在放心不下,但其他皇子都教養的很好,也各有優劣,選誰為太子,實在是為難。正好,讓逄稼在太子之位上待的時間長一些,我可以藉機考校一下這些皇子,也給我自己一個好好遴選和思考的時間。所以,即便日後逄稼出郡迦南為郡王了,我也一直沒有立自己的皇子為太子,也是上面這些原因。當然,我原本的打算,等五到十年,朝局穩定了,我的帝位牢固了,威望上來之後,再尋個理由,廢黜逄稼的太子之位,讓他做個閒散而高貴的親王,就在聖都裡,一方面安享聖都裡的富貴,另一方面也易於監視和控制。但我從來沒有要除掉逄稼的想法。這一點我可以對天發誓,也對列祖列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