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沒聽得進,他這會滿腦子就是銀子的事。
二百六十兩其實還是貴了,但物有所值,一想到老太太樂了後的高額回報,賈六砸鍋賣鐵也要把這筆投資給落實。
怎麼落實法?
雲騎尉外加旗人身份,跟錢莊借二百兩是沒有問題,大不了利息高點。錢莊要是不借的話,賈六還有後手,那就是把家裡被他爹敗光後僅剩的幾十畝田契偷一些出來抵押。
反正不管如何,這銀子必須要想辦法湊起來。
代價嘛,大不了被賈大全再揍一頓。
退一萬步講,賈大全死後賈家的所有東西都是他賈六的,如今不過是提前透支一些,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路,當真是歸心似箭(偷心似箭)。
賈家是漢軍旗人,因此住在滿城,也就是從前明朝的內城。
大清建國後將北京內城改做滿城,除了旗人和官員,外城的漢人可是不能入內的。被發現了重則殺頭,輕則也是要流放寧古塔或西北苦寒之地的。
賈家隸屬漢軍正藍旗,所以同滿洲正藍旗、蒙古正藍旗一樣都是在崇文門內那一片居域居住。
由於賈家老太爺賈太保是朝中重臣的緣故,賈家的院子其實地理環境還不錯,是緊鄰滿洲正藍旗的西柳衚衕。
進了衚衕到了家門口,楊植還在那苦口婆心勸說少爺別幹蠢事,把個賈六聽的腦袋都大了,沒好氣的瞪了眼楊植道:“你不跟老傢伙說,他天天喝得醉熏熏的怎會曉得?”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
賈六兩手負在身後,看著賈家這唯一的奴才語重心長道:“栓柱,你啊眼光要放長遠些,如今我是少爺,將來呢?”
栓柱是楊植的小名。
“將來?少爺當然就是老爺嘍。”
楊植的回答讓賈六很是滿意,正要指明老爺的性質和重要性時,院子裡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繼而緊閉的院門被人拉開,一個胖乎乎的老頭滿臉急慌的出現在賈六的視線中。
老頭正是他爹賈大全。
沒等賈六開口問他爹著急火了的幹什麼去,他爹就一把上前抓住自己的好兒子,不由分說就往衚衕口外拉。
這把賈六弄懵了,一邊掙脫賈大全一邊氣道:“老傢伙,你拉我幹什麼?”
“跟爹去都統衙門!”
同寶貝好兒子鬥了好幾年,也氣暈過好幾次的賈大全,這次竟是沒有破口就罵“小兔崽子”,然後甩兩個耳光下來,而是同天塌下來般火冒金星似的拽著兒子就往衚衕外跑。
“去都統衙門幹什麼,我不去,我還有事呢,要去你自個去...”
賈六可不想錯過去賈大全房間翻箱倒櫃的大好機會,極力掙脫這位歪的不能再歪的“上樑”。
前身沾染的壞毛病除了同當下旗人子弟只知享樂的大環境有關,同這位上樑不正的老子也脫不了干係。
“你小子有個屁事!別犟著了,出大事了,趕緊跟爹走,遲了就完了!”
賈大全雖然胖,可身子早被酒色給腐蝕的差不多,跑了這麼點距離就已經是氣喘吁吁。
“出什麼事了?”
賈六意識到可能真有事情發生,要不然油壺倒了也不會扶的賈大全不會這麼著急驚慌。
“都統衙門把咱家列在出旗名單了,你不跟爹去衙門鬧,明兒咱們就是鄉下的漢人了!”
賈大全急得拿起手中的世襲雲騎尉的鐵牌就朝腦門拍了一下,“我賈家可是功臣之後,老太爺為大清立下過汗馬功勞,你爺、你爹我也為大清流過血,他們怎麼能這麼對咱賈家!”
聲音悲嗆,就差嚎哭。
“叭!”
賈六手中的鳥籠在他爹大全的餘音中轟然落地。
啥玩意?
說好的八旗子弟與國同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