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給出肯定答覆,“為了衣冠,我們死了億萬人,但只要衣冠在,我們就沒有亡。”
賈六表示理解,但仍是問道:“先生明知必死還要堅持,是否有些不明智?”
“義之所在,生可以死,死可以生!”
顧先生哈哈一笑,“回去吧,能得你賈大人替我漢家儲存一些骨血,我已經知足。”
賈六黯然:“不知幾時還能再見先生?”
“再見?”
顧先生看了眼遠處的叢山,“你我再無相見之時,若將來有心,清明時節帶我那女兒為我燒些紙錢便是。”
不待賈六反應過來,顧先生已然大步下山。
這讓賈六足足愣了五六個呼吸,眼看顧先生就要走遠,終是忍不住喊了一聲:“先生,你聽過這首詩麼?”
“賈大人指的是?”
下方傳來顧先生的聲音。
“國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日月雙懸於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
“是張公蒼水的詩,賈大人有心了!...多謝!”
顧先生走了,看著竟是很輕鬆。
甚至還哼唱起一曲賈六從來沒有聽過的歌,曲調好像前世聽過的康定情歌,歌詞卻完全不同。
這是一首金川的溜溜調。
楊遇春站在一棵大樹下呆呆看著哼唱遠去的顧先生,賈大人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都不知道。
“書中的閻應元、張煌言、文安之你見不到,活著的,大概就是顧先生這樣的吧。”
賈六微嘆一聲,帶著楊遇春回到雞鳴驛。
沒有看到父親的顧二小姐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但此刻還是忍不住眼眶一溼,鼻子很酸。
“顧先生回去了。”
說話的是楊遇春。
看著姑娘眼中強忍的淚水,賈六於心不忍,終是無奈嘆了口氣道:“你要是不想留在我身邊,我也不強留你,現在就派人送你回去。”
顧二小姐背過身擦了擦眼睛,回過頭來問賈六:“我爹跟你說什麼了?”
賈六猶豫了下,坦言:“先生說他與我今生再無相見之日,若我有心,將來與你多燒些紙錢給他。”
“你答應了?”
“當然。”
賈六點頭,“你跟我走,還是回去?”
“你去哪?”
“回小寨。”
顧二小姐看了看家的方向,又看了看準備上馬的賈六,終是咬牙道:“我答應過父親,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