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奧絲再次醒來時,發現是普洛弗摟著她。
從湖岸線升起的第一縷曦光照亮他熟睡的容顏,每一根髮絲都清晰可見,淺淡的陰影墜在他蒼白的臉頰上,像雪山上柔軟靜謐的黑土,一如他深厚豐沃的愛意。
她有多久沒有被他環抱,又有多久沒有這樣注視過他了呢?
她懷念每一個枕著普洛弗臂彎入睡的夜晚,他的呼吸比任何晚安曲都有效,她懷念每一個靠在普洛弗胸膛睜眼的清晨,他的親吻比任何早安鈴都管用。
她很早以前就想,要是他不是哥哥就好了,那麼長大以後就可以嫁給他,她依然姓溫德爾,卻成為他的妻子。
可是人不能太貪心啊,假如他不是哥哥,他怎麼還會對她好呢?又怎麼還會愛她呢?
她也是從那時起這樣想,還是做他的妹妹吧,縱使不能一生相伴,但愛是永恆的呀。
普洛弗盛滿陽光的睫羽輕微顫動,他醒了。
艾莉奧絲匆忙閃避了他的目光,真糟糕,她都在瞎想些什麼呢?
“你剛剛在看我嗎?”普洛弗的嘴角噙著清風般和煦的笑。
“不,看你幹什麼?”
“哦。”他信了,然後點點頭,問,“你醒了多久?”
她抿唇說:“有一會兒了吧。”
“那你還打算在我腿上待多久?”他輕聲問。
艾莉奧絲意識到,她的確還躺在哥哥的大腿上。
是太過愜意,又太過自然,以至於她毫無察覺。
她掙扎著坐直了身子,摸摸地上的砂礫,又揉揉屈起的膝蓋,一雙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要回去嗎?”艾莉奧絲握著自己的手,問。
“等會兒吧,腿麻了。”普洛弗捶了捶自己的腿,看向她,意味深長地問,“你最近是不是吃了太多零食?”
“沒有啊。”一秒鐘後,艾莉奧絲恍然大悟,她爬跪起來舉起拳頭恐嚇道,“普洛弗!你又欠揍了是不是!”
他抬起頭,眼眸的溫柔隨著笑意化開。
“別以為你嬉皮笑臉的就不會有事了!”
艾莉奧絲兇巴巴地揮動拳頭,下一刻卻“哎呦”一聲失去重心滑倒,慌亂之中,她雙臂掛住了普洛弗的脖子,整個人的重量都傾身壓下,他即刻接住她,所幸身後的石壁支撐沒有讓他們雙雙躺地。
她纖細的手臂像朝顏花的藤蔓柔軟地纏繞著,他彷彿聞到彌散經年的馨香。
那雙迫近的眼睛,像一泓澄明的綠泉,也是輝光下他不敢驚擾的清凌碧波。
他別過只需稍微低垂便能親吻她的唇,扶穩她。
艾莉奧絲鬆開手,收斂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她不自然地坐好,攏了攏校袍。
他們默契地沒有說話,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把顫抖的心跳和熾熱的懷想留在胸腔。
嘶鳴鳥叫穿透層雲,燦爛碎金鋪遍泊地,艾莉奧絲的臉隱匿在晃動的光斑中,她不自信地問出苦苦折磨她的疑問:“普洛弗,如果……我不是你的妹妹,你還會對我好嗎?”
“你怎麼會不是我的妹妹?”
艾莉奧絲收回視線,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問問而已。”
他沉悶了一會兒,試探問:“我們艾莉也有心事了?”
“才沒有呢。”艾莉奧絲若無其事地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泥土,對他說,“我要回去補覺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拜拜,草藥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