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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看上你叔叔了

“走了。”

孔銜枝守在視窗直至天光破曉,都沒能再見到那個身影。他隨手拋下一錠銀子,被一條粗壯的赤色蛇尾捲住。

“還來嗎?”

花娘難得沒有將心思放在那白花花的銀子上,而是滿眼複雜地看著孔銜枝。

“不一定。”孔銜枝笑了笑,眉眼上挑,一副吊兒郎當的風流模樣,“活著,就來。若是來了,記得給我買好酒,別這麼吝嗇。”

目送著那道綠色身影離去,花娘長嘆了一口氣。蛇尾上揚,卷著的那錠銀子就落到她手中。

“可惜了。”她咬了咬那沉甸甸的實在銀子,“沒了這麼大方的客人,我得少賺多少錢。”

“紅娘姐姐。”青青敲了兩下門後,推門便入。整間房間看了一圈兒,眼中的期待盡數消散。

“別找了,剛走。”紅娘打了個哈氣。

“哦。”青青撅了噘嘴,一屁股坐在她面前,“猴翁來了,這次的猴兒酒我看著不錯,其中有一罈雖然貴了些,但品質絕佳,孔公子一定喜歡。姐姐,咱們買嗎?”

紅娘沒說話,閉上了眼,像是睡著了。

青青等了片刻,像是明白了什麼,愁眉苦臉地嘆了口氣,“那我去回了猴翁,那壇酒不要了。”

剛走到門口,一錠金子落在青青懷裡。

“買了吧。”

萬一,他能活下來呢。

-

出了歡喜樓,微亮的日光還到不了刺眼的程度。一股鮮香味勾著孔銜枝,他搖了搖手中羽扇,身形一閃,便落座在小巷裡的一出小餛飩攤上。

“福伯,來碗餛飩。”

五枚銅錢擺在瞌睡的老人面前,老人隨手揉了一把皺起的眼皮,慢吞吞地起身,拿開巨大鐵鍋上的蓋子開始下餛飩。

“這麼早,孔公子又是從歡喜樓出來的?”

孔銜枝顯然和這老伯是熟客了,聞言笑道:“福伯,你怎麼說得好像我只知道流連風月之所一樣。”

“這有什麼。”福伯抓了一把蝦乾灑進鍋裡,鮮香味愈發濃烈,“至少,這說明了您還年輕。只要人年輕,什麼都是好的。”

他裝起一碗餛飩,分量和湯汁都給的很足,只對於年邁的福伯來講,並不好端起來。

正思索著怎麼將這碗餛飩送到客人桌上,就見這餛飩直接飄了起來,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孔銜枝的面前。

“人老了,記憶不行了。”福伯扶著架子又坐了回去,搖頭道:“我老忘了,你們是妖。妖和我們人可不一樣,不光有妖法,還能長生。”

孔銜枝吃了顆餛飩,睫毛上被薰染了熱氣,讓那雙綠色的寶石眼睛都模糊了一些。

“這就是你們人對妖的誤解了。”孔銜枝聲音很輕,也不知道是在和福伯說話,還是在和他自己說話,“妖,也會死。”

福伯雖然年紀大,耳朵卻還不錯,他聽著孔銜枝說話,樂呵呵道:“至少,妖能活好久好久。我年輕的時候,你就是這副樣子,現在我快死了,你還是這副樣子。”

褶皺乾巴的手從攤子上拂過,福伯的眼中有著不捨,“這些老夥計陪了我幾十年,跟我一樣,都不中用了。”

孔銜枝舀餛飩的手一頓,抬頭看了眼福伯,眼中華光一閃。

他看見,一縷黑氣附著在福伯的臉上,遮住了他的面板。

福伯快死了。

“我快死了,是不是。”福伯吸氣,說話有些費勁,“你眼睛閃光,我看見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示意孔銜枝拿去,“這是我做餛飩的方子,你跟我要了幾十年,現在我要死了,也沒人能給你做餛飩吃。拿去吧,讓你家廚子做。”

孔銜枝沒接,發亮的雙眼恢復成深沉的墨綠色,“都說人死了要去過奈何橋,你還是帶著這方子,去孟婆旁支個攤子繼續賣餛飩好了。這樣,我死了也有餛飩吃。”

“你在說什麼鬼話。”福伯嗤笑,“要等你死,我得等幾個千百年。你這妖忒壞,還想拖著老頭子我不讓我投胎不成。”

“拿去拿去。”他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將那方子強硬的塞給孔銜枝,“別來下頭煩我,耽誤我和孟婆相處。”

孔銜枝笑笑,倒是沒拒絕了,只是在走的時候,留下一錠銀子。

“五十兩銀子買我一個方子,還是妖怪大方。”福伯顛了顛銀子,起身張羅著收攤子,“剛好,去買副上好的棺材。老頭子我也買些紙紮的童男童女帶下去伺候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