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自認自己不是個好人,特別是在這年代,前幾年日子過得艱苦,一口糧食幾乎能把人逼死。
她那久遠的記憶裡,只在書上和電視上看到過折磨人的十年文化大革命,現在卻是自己親眼看到過無數人像磕了藥一般鬥志昂揚,不知疲倦地揮舞著手裡的紅寶書,把地主,知識分子等這些被批判的人,戴高帽,遊街,隨意打罵這些讓她害怕的事。
她曾經看到過學生成立的聯合隊紅衛兵,到處揪鬥學校領導和教師,也看到過他們打著破除“四舊”的口號,抄家、打人、無數珍貴的文化典籍被付之一炬,大量國家文物被打砸。
這場浩劫對華國社會秩序破壞太大,砸紅了眼的紅衛兵們打著打倒資產階級反動路線,卻害死了太多無辜的人。
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她沒有能力改變這發生的一切,那就只能接受,哪怕活的憋屈,可是她知道,自己要是出了什麼事,最對不起的是現在的爸媽。
她不是白蓮花,沒有覺得自己要做好事,也沒有懸壺濟世的情懷,自己都不能吃肉,怎麼可能想去幫別人,只想安安分分的待著,等到這十年過去,再做點小生意,小富即安就好。
今兒看見楊毅那感激的眼神,她心裡都有點心虛,自己其實只想進來看看這裡什麼東西讓自己能讓自己變成正常人而已。
可是看著那床上那孩子難受的模樣,她覺得自己在學醫的時候,確實應該再認真點,而不是得過且過。
蘇素也沒料到病人是小孩子,卻毫不猶豫的上前給他仔細把脈,觸手滾燙,感覺到他還無意識的抽搐一下,秀眉一皺,低聲道:“他已經拖了好幾天了,一直高燒不退,身上應該還有傷口是吧?現在已經燒到意識模糊了,趕緊”
看著楊毅握緊拳頭,紅著眼睛的模樣,送醫院這三個字她也說不出來了。
而且現在西藥太貴,她雖然帶了五塊錢,可是也不捨得拿出幾塊錢,不可能為了幫助別人,讓自家打饑荒。
“小寶,你趕緊把酒票拿出來,讓他去打半斤度數最高的白酒。”蘇素想了想,還是低聲道:“再去鎮上的藥房找吳愛華,就說唐嬸子讓他通融點消炎藥和退燒藥。”
唐寶趕緊從自己斜背的綠色布挎包裡拿出幾張票,找到一張特供白酒半斤的票,還有一把一角貳角五角的錢都遞給他:“趕緊去吧!先去買白酒,要是醫院裡的藥錢不夠,你就讓吳四哥先墊上,到時候我媽會給。”
楊毅驚訝的看著唐寶,隨即趕緊低頭,不讓自己流出來的眼淚被她看見,接過票和錢,緊緊的攥在手心裡,轉身就往外跑。
經受過太多的白眼,現在她們的善意,讓他覺得哪怕是她是要自己的命,自己都能親手了結,免得髒了她的手。
蘇素找到了房子裡唯一的臉盆,從茶壺裡倒出了點熱水。
唐寶不解的低聲問:“媽,為什麼不用冷水?”
“他高燒太久了,冷水反而難以將體內的熱氣排出,溫水既不容易產生過度刺激,反而能排出熱氣,等下酒精擦身子,再給他配點藥。”
唐寶先前在空間裡放了一些草藥,自己斟酌了一會兒,把需要的藥草拿出來後,見蘇素點頭,這才把外面鍋裡的草藥倒了,重新熬自己帶來的草藥。
蘇素在小房間裡轉了轉,這裡只有一張簡易的床,還有一張缺了一條腿的小方桌,幾條小凳子,最裡面是兩個留下斧頭印的五斗櫥。
唐寶進來,見自家媽在屋子裡慢慢的轉悠,自己也閉上眼睛,用心去感應,到底是什麼東西讓自己覺得渾身舒暢。
過了一會,她指了指床底下,低聲問:“媽,是不是哪?”
蘇素無辜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抓了抓自己齊耳的柔順長髮,不確定的低語:“應該是吧?我那時候也沒注意,就記得應該是這間房子裡。”
反正她們當初被趕出家門的時候,那真的是什麼都不準帶走,幸虧她阿孃在外面也埋了兩箱小黃魚,卻也不敢露出痕跡。
圓圓無奈的看了眼自家媽,她除了在採藥,製藥,看診的時候是認真仔細,別的時候都是不在意的很,嘀咕:“您可真夠馬虎的,連這都能忘?我真慶幸您沒把我給忘了。”
她自己記不清了,可是聽爸提起往事,說蘇素揹著她去採藥,結果把她放在石頭上給忘了,後來下山才記起來弄得以後蘇素和女兒出門,唐明遠都是不放心的叮囑,生怕蘇素又看到什麼難的藥材,就把女兒給忘了。
“這有什麼,”蘇素心知女兒喜歡金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