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樹枝搖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遠處飛來一群雀鳥，在快要來到這片樹林時，不知為何，突然受驚，四散而逃。

山道兩側的樹林里人影綽綽，卻如死一般的沉寂，氣氛凝重得仿若連空氣都凝固了一般，周遭皆充斥著肅殺之意。

蕭牧塵的瞳孔微微收縮，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道：“車懸？”

灰衣人微微頷首，道：“終於見面了。”

山道一側的樹林裡，殺生和尚在聽到灰衣人自稱車懸時，不由一怔，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身邊的周也，周也皺了皺眉，緩緩搖頭。

車懸，地煞閣閣主玄青子的嫡傳弟子，閣中大小事務幾乎都是他在打理，在地煞閣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般的存在。

聽兩人的對話，顯然早就有所聯絡，而且殺生和尚和周也還並不知情。

一時間，蕭牧塵在兩人的心裡，不禁又多了幾分神秘。

車懸見蕭牧塵沒有說話，場中氣氛又異常的凝重，他掃了一眼周圍一地的死屍，忽地一笑，道：“血修羅之名果然名不虛傳，走到哪裡，哪裡就會死人。”

他這一笑，立刻就把在場緊張的氣氛緩解了許多，山道兩側的肅殺之氣也隨著他的一笑，也開始慢慢退卻。

“想好了？”蕭牧塵淡淡道。

車懸看向蕭牧塵，將雙手抱在胸前，眉頭一挑，揶揄道：“之前是想好了，可現在嘛，局面有些變化。”

“你沒的選。”蕭牧塵的語氣平淡。

車懸眼眸一凝，故作詫異道：“其實我挺好奇的，你到底從哪裡來的底氣。”

“我說了，”蕭牧塵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波瀾，一字一句道：“你，沒的選。”

車懸臉色一沉，周圍剛緩和下來的氣氛，竟在這一刻，又凝重了起來。

良久，

蕭牧塵開口問道：“他們兩傢什麼時候到？”

“你知道了？”車懸臉色一僵，看向蕭牧塵的眼眸中，不禁多了幾分意外，但更多的卻是深深的忌憚。

夜江和柳素素在城內的會面極為隱秘，就連地煞閣在城內的眼線都沒有察覺，若不是兩人以此招攬自己，恐怕到現在地煞閣還被矇在鼓裡。

而萬魔宗的這群人，遠道而來，就算早前在冶城埋有眼線，也不可能被其察覺，畢竟自己在冶城經營了十年，各方勢力在冶城的眼線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對方絕無可能比自己的訊息還要靈通。

蕭牧塵沒有說話。

車懸忽地恍然大悟，對方事先並不知道煉屍堂和紅袖招聯手，而是從自己的態度裡發現了端倪，然後僅憑一句話便詐出了實情。

想到這裡，車懸不由苦澀一笑。

此時此刻，冷靜下來的車懸，不禁細細品味著對方剛才所說的話。

萬魔宗……紅袖招……煉屍堂……

似乎真被對方說中了，自己好像真的沒得選。

首先，紅袖招內都是女弟子，自己若帶人去投效，免不了被採補、掌控的下場；而煉屍堂，都是一些跟死屍打交道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這樣一對比，似乎就萬魔宗最正常。

呵呵……對方哪裡需要什麼底氣，只不過是站在他車懸的角度，審時度勢的結果罷了。

車懸再度將目光看向眼前這人時，眼眸裡又平添了幾分欽佩，能在如此年紀就有這般的城府和洞察力，也難怪能在萬魔宗這樣的宗門裡脫穎而出了。

同時，他也相信，對方能走到今日這般地步，宗內高層的支援都是次要的，主要還是他自身的能力，若能投效在這樣的人麾下，眼下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一切，還得看他如何應付屍修羅和玉修羅的聯手。

若這一關都過不了，那後面的也就不用談了。

車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誠然道：“你說的對，我們的確沒得選，但心悅誠服和被迫選擇是兩碼事。”

他的意思很明確，你萬魔宗的確是我最好的選擇，但同時，你得讓我看到你的實力。

蕭牧塵看著他，緩緩點頭，道：“不用你出手。”

兩人對望一眼，忽然都笑了一下。

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不用過多的言語和解釋，自己的一句話，對方就能明白，沒有威逼，也沒有利誘。

車懸雙手一拱，轉過身子，負手而去。

就在車懸離去的同時，一枚拇指大小的石子朝著那名跪伏在地的小校徑直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