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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回 進山

她回望了一眼剛剛走過的路,又仰頭望住日入雲霄的上山之路,心中長長哀嘆了一聲,只方才那短短的一截,她已走的步履維艱,心生絕望了,如今,究竟要如何才能走完眼前這條路,這條望不到盡頭的路。

臨來時,她與江蘺早已打聽清楚,這花林山除了花詭異外,路也詭異,在這山上,甚麼法術都能施用,唯獨那御空之術無法施用,只能一步步安分守己的走上去,對於活蹦亂跳的尋常之人來說,並不算艱難,只是耗些力氣罷了,可對於滿身傷痛的求醫問藥之人來說,這便成了比登天還要艱難的一件事,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這漫長的求醫路上。

至於去荊州城,沒有人會選這樣一條千難萬險之路,多數人都是從丹霞河乘船一路向西,繞過直上直下,無法攀援的花林山崖壁,順水行船半個月,便可到達荊州城碼頭,這條水路雖比翻山費時的多,但卻省勁兒的多,而選翻山這條路的,皆是去見聖手黃芩的。

江籬凝望前路良久,苦笑了一聲:“這黃芩是不是瘋了,為何要選這麼個上不去也下不來的破地兒隱居,這是擺明了不想讓人家來求他麼。”

落葵想了又想,覺得還是在上山之前,將自己與黃芩間的過節說個清楚,免得多走冤枉路,她思量道:“這個,黃芩之前並非隱居在此處,是我打了他一頓,拆了他的房子,毀了他的菜園子,又點了他的樹林子,他才跑到此處來的,說起來,我們倆算是有仇,他不救我是情理之中的事。”

此言一出,江籬驚的用手托住下頜,眼眸瞪的又圓又大,愕然道:“小,小妖女,你,你,我原以為你殺人是把好手,原來逼死人才是你的看家本事,黃芩沒被你逼死已是不易了,如何還能救你,若換做求到我頭上,我非但不救,還要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頓,再一腳踹下山才痛快。”

落葵也覺當初的自己年輕氣盛實在過了些,但卻絲毫不後悔,若從頭來過,也定是會如當年一般做法的,她訕訕笑著點頭:“正是此話,不如就此回去罷,你將我送去茯血揚州分堂即可。”

江籬聞言卻是不語,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他知道茯血在揚州有分堂,只是在揚州時,落葵不提,他便只當全然不知,彼時有個荒唐的念頭,若,若落葵不回分堂,便是想要留在自己身邊,如今他這個念頭塵囂日上,已然成了若她回不去茯血分堂,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留在自己身邊,他頓時一凜,說服自己是為了蘇凌泉的下落,才會如此之想,受些罪就受些罪罷,他搖頭搖的篤定:“都已到了此地,就上去看看罷,萬一黃芩不記仇呢,或是,或是他記性不好,早忘了此事呢。”

落葵撲哧一笑,正欲說些甚麼,卻只覺眼前一花,身子陡然變輕,竟然已經趴在了江蘺的背上。

江蘺舉步向前,回首笑道:“你比起初已瘦了許多,況且雖不能用御空之術,我還可以用些輕身功夫的,比咱們一步步走下來,

要省勁的多。”

就如此,江蘺揹著落葵,踏冰踩雪的一步步艱難前行,雖然施展了輕身功夫,但行進之速到底無法與御空相比,且身上多揹負了一個人的分量,江蘺也有幾分吃力。

好在這一路上並沒有荊棘滿地,唯獨有些山茶花生的太過茂盛,開滿花盞的枝丫沉重的探到路上,擋住了前路。落葵趴在江籬的背上,時不時的扒開擋路的茶花枝丫,不經意間搖動下花盞,頓時紛紛猩紅雨下,撲在二人頭上身上,偶有幾片凝在江籬鬢邊,落葵忙伸手拂去,這一拂才驚覺,他的鬢邊枯澀,不復初見時的意氣風發,她心頭微酸,卻終是無言。

這山裡極靜,唯有風聲呼呼,和偶有一聲半聲的鳥鳴,連花瓣墜地之聲都格外分明,更映襯的此處萬籟俱寂,薄雪在足下咯吱輕響。

微弱的呼吸在江蘺耳畔輕輕拂過,他有些心神盪漾,那顆心咚咚直跳,幾欲要跳出腔子,正欲說些甚麼,不意一隻手探了過來,捏著帕子拭去他鬢邊的汗珠子,他怔了一怔,輕咳笑道:“小妖女,你還是得少吃些。”

落葵抿了抿唇,她能感受到江蘺咚咚的心跳,那幾欲衝出腔子的心跳,這一路行來,她二人從起初的生死仇恨走到今日的相互扶持,著實不易,她並非鐵石心腸,幾經生死,她也並非不動容,若現在的自己放之當年,她可以從容淡定的迎接所有安排,而無所怨恨和悲慼,可如今,早已不是當年,怨恨早已種下無從改變,溝壑早已形成無法填平,她知道,就在一放手,一轉身的那一剎那,有些事情就完全改變了。

寂靜的山間,驀然傳來窸窣之聲,有輕輕的人語落在耳中,聽來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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