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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有膽有識

青州城中龍蛇混雜,稍大些的宅子裡,都會有那麼一兩處不為人知的隱秘之地,曲家亦是如此。√只是曲家的這處暗室,除了曲天雄自己,並無第二人知曉,就連當年開鑿此暗室的工匠們,也盡數被他埋在了暗室地下。

曲天雄雖然是富甲一方的商賈,平日裡卻十分節儉,吃穿用度不帶絲毫奢靡之風,唯獨書房除外,彰顯自己並非是少有文墨的粗人,書房擺設極為繁複。黃花梨雕花的大櫃,各類古籍善本堆得滿滿當當;紫檀木的珍寶櫃,各色古玩擺件描金花瓶格外搶眼;黑檀木福壽紋書案,諸葛筆李廷璉墨澄心堂紙龍尾硯,滿目皆是巨賈之家的十里繁華。最名貴的當屬桌案之上的那隻梅瓶,出自前朝名家之手,是曲天雄花了大價收購而來,其內供著一脈楓葉,梅瓶素白而楓葉烈烈,望之十分雅緻。

子夜時分,眾人皆沉沉睡去,書房裡更是黑漆漆的空無一人,詭異的是,藉著淡白的月華,一隻手從暗影中探出來,摸索著小心翼翼的握住梅瓶,緩緩轉動瓶子數圈,直到無法再轉動後才停手。

寂靜中驀然響起數聲吱吱呀呀的輕響,伴著悠悠響聲,邊揚起些許微塵,角落中的一塊灰色地磚應聲落下,開啟只供一人容身的通道。

火摺子的微光在通道口搖曳,男子探身審視良久才小心翼翼鑽了進去,藉著微光拾級而下,不過走了十幾階光滑石階,便走進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漆漆廳堂,在黑暗中適應良久,四圍石壁未加修飾,盡是刀劈斧砍的斑駁痕跡,一桌一椅一床榻格外簡薄,石壁底下赫然安放著一溜各色刑具,斑斑血跡在地上乾涸成暗紅色,在石壁上綻放出奪命花,寒意在廳中凜然蔓延開來。

藉著火火摺子的光亮隱約可見,椅子上五花大綁捆著個婦人,頭軟綿無力的低垂在胸前,難以看清楚容顏,顯然是昏迷多時了,只能察覺出她呼吸尚在卻微弱無力。

男子眸光微變,不及思量便疾步上前,開始動手解開她身上的繩索,卻不料靜悄悄的暗室中傳來一聲輕咳,令他心驚肉跳的狠狠抖了一下手。

他的手狠狠還未來得及抖得更狠,四圍石壁上的燈燭驀然被漸次點亮,黑漆漆的廳堂登時燈火通明,回首只見曲天雄坐在角落,神情如常的握著一隻杯盞,欲飲未飲,男子不禁眸光一暗,艱難張口:“父親。”

一雙冷眸在暗中生出狠意,死死盯住他的臉龐不放,曲天雄泠然道:“能夠找到此處,元參,你不愧是我的兒子,果然有些本事。”

“父親。”曲元參一臉警惕的單手搭上婦人的肩頭,做出保護的姿態:“孩兒知道奪嫡之事慘烈不容心慈手軟,可涉入朝政的是黃大人,並非是這無辜的婦人,您抓她來作甚麼,您真的要趕盡殺絕麼。”

曲天雄深深望了婦人一眼,冷笑一聲:“如今這世間,有幾個人是真正無辜的,在這樁事上無辜,在旁的事上就未必無辜了,換言之,她今日不死在這樁事上,那麼他日也會喪命在別的事上。”

此言一出,曲天雄的心狠決絕超乎了曲元參的估量,他不禁絕望的悲慼起來:“父親父親,黃大人為官清廉一心為民,此次雍州查案更是千難萬險無所畏懼,父親對這種為國為民的棟樑之才痛下殺手,難道您就不怕作孽太多,到頭來不得善終麼。”

“想要善終,也得有命活的到那時才行。”曲天雄絲毫不介意他言語中的不恭與冒犯,眸光在婦人身上打了個轉:“元參,這些事不是你該管的,這個人,自然也不是你能救的。”

曲元參定下心思,以篤定的眸光望向曲天雄:“父親,即便有朝一日霖王榮登大寶,也想看到朝政清明,盡是黃大人這樣的好官,而非滿朝都是獻媚爭權之人罷。”

曲天雄冷眼相望:“朝政清明也好,滿朝獻媚也罷,這不是你我可以理會的事,我如今能做的,便是保著霖王有命先奪得至尊之位。”

曲元參不屑道:“至尊之位上沾滿無辜之人的鮮血,父親以為天下人會心服口服麼。”

曲天雄揚眸冷笑道:“天下人服不服有甚麼要緊的,若有不服,就儘管拿命來填好了,至尊之位上從來都是多一條人命不多的,元參,莫非你的那些書都白讀了,連這點都看不明白麼。”

曲元參語噎,他讀了那樣多的史書,如何會不懂奪嫡之路上血跡斑斑,回首望了望婦人,無辜之人這麼多,雖無法全都救下,但好歹能救一個是一個,他深吸了一口氣,全然不顧曲天雄剜過來如薄刃一般的眸光,動手解開婦人身上的繩索,冷言冷語的開了口:“既然父親要的只是一條命,那麼誰的命都是一樣的,她的命就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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