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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打腫臉發善心

數月來,一向繁華富庶民生安穩的青州城,多了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氣氛,有不少逃難出來的人湧進城中,個個衣衫襤褸灰頭土臉,面黃肌瘦的蜷縮在牆根兒下的陽光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這樣幕天席地的雜居在一處,以溫暖的陽光碟機散瀕死的飢餓,用僅剩的力氣衝著路過的人伸出手來,討一點活命錢,實在餓得急了,能偶爾從亂蓬蓬的髮間捉到一隻蝨子,再欣喜若狂的塞進嘴裡,便是最好的日子。更有不少稚童頭上插著草標,跪在街頭供人買賣。

城東的建水古道遠離繁華城區,修建於數百年前雲楚國開國之初,原本是九州最負盛名的修仙之所,甚至有人在此處白日飛天修成了仙,可數百年後卻是盛景不再,不知是道統沒落還是時運不濟,這百年來,諸國雖然皆尚武修煉,幾乎人人都身負一些粗淺修為,可多數也只能掐個訣點燃燈芯兒,還不如用火摺子來的容易,至於撒豆成兵這等高明法術卻是再也無人見過,至於修成正果得以飛仙,更是成了書中記載的遙遠傳說。

天長日久之下,建水古道失去了修仙聖地的名氣和地位,漸漸荒蕪破落,益發罕有人踏足,直到今時今地,數百災民湧進青州城中,房無一間地無一壟的他們,擾的百姓難安生意蕭條,青州尹府只得劃了荒廢已久的建水古道供災民容身,並搭建了簡易窩棚和粥廠,奈何僧多粥少,每日裡還是有人會餓死。

災民們活命,便打起了賣兒賣女的心思,此處漸漸天然形成了一處人口買賣的市場,只是由於賣的人多買的人少,人命價輕賤的還不如草芥,二十貫就能買個黃花閨女回去,至於買回去作甚麼,便只有天知道了,但賣兒賣女之事仍是不絕,只要能在大災年中逃出一條命就是萬幸了。

遠遠地有駕灰棚馬車碾過輕塵,離建水古道越來越近,見到有馬車駛來,災民們拉著頭戴草標,衣衫襤褸的稚童,紛紛一擁而上,圍住馬車,慘淡的哀求不絕於耳。

“可憐可憐我們罷,賞一點活命錢罷。”

“給孩子一條活路罷,買了孩子罷。”

“衡先生,到了。”馬車倏然停下,車伕收了馬鞭,跳下車來低眉斂目恭敬肅然,在一旁束手而立,衝著坐在車頭的杜衡輕聲回話。

聞言,杜衡略一頷首,微陽籠罩下的雙眸明亮而悲憫,他跳下車來環顧四周,揚聲道:“此處是誰主事。”

話音方落,有個瘦骨嶙峋的男子越眾而出,陪足了十二分的笑臉,小心翼翼卻又不卑不亢道:“先生想問什麼,只管問罷,小人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晨陽明亮而灼熱,穿透密密匝匝的碧葉縫隙,籠的人周身暖意融融。二人挪到無人之處,輕聲數語不過半盞茶的功夫,杜衡便滿意的點點頭。

疾步行到車邊,杜衡衝著車內低聲道:“主子,打聽清楚了,他們一行共四百餘人,是半年前離開雍州的,走時雍州已經十室九空,連樹皮都被啃光了。他們也是可憐,這一路上走散的,餓死病死的,人牙子發賣的,到青州時已不足二百人了。”

言罷,杜衡微微垂首,同車夫一般在車旁束手而立,再無一絲多餘之聲傳出了。

昏暗的車內隱約可見個人影兒,微微直起後背,身姿綽約而側顏清絕,細腕一抬,掀開簾幕一角,眸光冷清的透窗相望,深深望住聚攏在車前的人群,青州是這些人眼中的最後一絲生機,然而青州也並非是真的盛世,只不過被盛世掩蓋了艱難。

揚眸凝望遠處的高樓廣廈,那樓是月前剛起的,琉璃頂子白玉闌干,蓋的極闊氣,建成之時曾大宴賓客,車中之人也跟著去吃了一回席。席間卻吃得不甚安穩,那人邊吃邊想那句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不由的惦記起這樓蓋得結不結實,幾時會倒,生怕邊吃邊看樓塌了。

眼見這一行人一時間沒了動靜兒,瘦骨嶙峋的男子步子虛浮的衝到車前,死死扒住車門,苦苦哀求不停:“可憐可憐孩子們罷,買了這些孩子罷,不然,不然他們就是死路一條了。”

那人倚靠在暗影中,微微垂眸,即便一人一口,這麼些災民也要如同蝗蟲過境,吃的一毛不剩,若是自己長了顆聖人那般聰明的腦袋,或是守著座金山銀山整日發愁,如何在有生之年花光了它,自己定然毫不猶豫的去救,且要嚷嚷的滿青州都知道,做好事不留名從來就不是自己的風格。

啞然失笑,那人抻了抻自己洗到發白起了毛邊兒的衣袖,覺得自己想的有點多了,晨起自己不過是多吃了個炸肉圓,便被杜衡唸叨的耳朵起了繭,說這是敗家之相,不可助長。遂搖了搖頭,伸手掀開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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