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口活泉。不斷有新的水源從地脈深處翻湧上來,咕咚咕咚冒著泡。不多時,漂浮在水面上的毒粉被溪流全部帶走,重新恢復之前的清澈。
“過來洗一洗。”齊修走入泉水,轉身朝方眾妙招手。
天上高懸著一輪冷白的圓月。
站在水中赤裸上身的齊修好似人間的月,籠罩在朦朦朧朧的光暈裡。
方眾妙坐在熄滅的篝火邊,略帶幾分迷離地看著他。毒粉奪走了她的知覺,也讓她的大腦變得有些遲鈍。
心聲喃喃低語:【月光成精了?】
齊修頓時啞然,繼而失笑。
方眾妙,你不清醒的時候才會說幾句好聽話。
齊修大步從水裡走出來,拽著方眾妙一起潛入泉水深處,整個浸沒,藉著盪漾的水波沖刷掉沾染在面板和髮絲上的毒粉。
方眾妙這才擺脫掉輕微毒性的影響,徹底恢復神智。發現四周全是水,腳下是漆黑地脈的入口,她連忙抱住齊修。
齊修被箍得喘不上氣,帶她潛出深水區,來到岸邊,嗓音沙啞地命令:“你可以放開我了。”
方眾妙立刻推開齊修,歉然道:“我不擅水性,差點害了你,對不住。”
齊修不習慣與一個女人單獨相處,只能仰頭看著月亮,無聲無息長嘆,然後說道:“很快會有人進入這片樹林探查,我們必須馬上離開。”
方眾妙轉身走向岸邊。
齊修隨意一瞥,眸光不由凝注。呵,方才是誰說月光成了精?
二人走在水中,還未上岸卻先僵住。
只見前方空地密密麻麻爬滿毒蟲。它們蠕動著身軀,搖晃著腦袋,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仔細一看才發現,它們竟是在舔舐灑落在地上的毒粉。
泉水中沒有毒粉,竟然成為唯一安全的所在。
齊修忽然想到那個澤水困卦,再度被方眾妙神準的推衍之術震驚。
唯一的生機在水源,果然如此!離開這口活泉,他們不知道死了幾百次!
方眾妙抬起頭,十分專注地望著月亮,一眼都不朝岸上瞟。
心聲呢喃道:【我才不是怕蟲子,我是被今夜的月色迷住了。】
齊修差點失笑,搖搖頭繼續朝岸邊走,伸出手將丟棄在淺水區的純白內衫扯過來,清洗乾淨,穿在身上。
他安慰道:“吃完毒粉它們很快會走。”
方眾妙語氣憂慮:“等它們吃完毒粉撤離,看守此處的人也該來了。我們有一場惡戰要打。”
齊修耐心十足地安慰:“惡戰由我來打,你站在一旁看著就好。”
方眾妙很是疲憊,有氣無力地說道:“殺手們都長著眼睛,能夠看見我這個大活人。砍你的時候,他們肯定不會忘了捎帶上我。你可以讓我老實站在一邊,你可以讓他們也老實站在一邊嗎?”
齊修見她陰陽怪氣的模樣,不但不覺得厭煩,反而有些想笑。
他繼續安慰:“我可以。”
方眾妙愣了愣,“什麼?”
齊修耐心十足地重複:“我可以讓他們老實站在一邊。”
方眾妙眨了眨清澈的水眸,還在咀嚼這句話的含義,卻見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蟲竟似潮水般退回枯黃樹林。
空地上再沒有半點毒粉,只剩下冰冷月輝。不遠處的樹林傳來簌簌風聲,濃烈的殺氣在夜色中瀰漫。
方眾妙還在發愣便被齊修抱住細腰,飛身帶上泉水邊的一棵巨樹。
把人安置在最粗的一根枝杈上,齊修簡短下令:“在這裡等我。”
方眾妙下意識地點頭,再回神時,齊修已經飛往樹巔,去到更高的地方。
方眾妙連忙抱住樹幹,抬頭仰望。
樹巔上沒有枝葉的遮擋,只有連綿不絕的林海和遍灑大地的月光。齊修一身白衣,格外醒目,幾條黑影鬼魅般躥出來,舉刀向他襲殺。
刀鋒上閃爍的寒光刺痛了方眾妙的眼。
她連忙往樹幹後面躲,卻又很快意識到,自己陡然加重的呼吸必然會被這些殺手發覺。
果然,有幾個殺手順著呼吸聲看過來,然後改變方向,飛身而下,舉起長刀。
齊修用氣勁捲住十幾片落葉,隨意甩出。裹挾在掌風中的落葉變作無堅不摧的暗器,刺穿那幾個殺手的穴位。
幾人已飛掠到方眾妙近前,卻忽然變成一個個木偶掉落下去,橫七豎八地堆疊在一起。
方眾妙伸出腦袋看了看,暗暗忖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