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氏張大嘴,呆呆地看著平駿達。
這些話,二伯哥以前從不曾說過。是因為他預感到自己快死了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大長公主急切地喊:“駙馬,你別說了!”
她臉上全是恐懼的表情。
沈卉嘴唇翕動,淚光閃閃。她望著平駿達的眼神恍恍惚惚,迷迷離離,好像在凝視著一個觸手即碎的美夢。
大長公主走上前,扶住平駿達的胳膊。
平駿達牢牢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著她,眸子裡藏著千言萬語,卻無論如何都不敢傾訴。他的痛苦和悔恨,誰人能懂?
死了好!他盼著那一天。
他柔聲問道:“華陽,你會幫我打斷平遠洲的雙腿,是吧?”
大長公主沒有功夫思索這句話的深意,只能噙著淚點頭:“我會,我會!我幫你管教他!”
平駿達更加用力地握住妻子的手,“我死後,只盼你莫要恨我。”
大長公主哽咽道:“你丟下我一個人先走,我自是要恨你的!你若有良心,你就努努力,陪我一同往下走!”
然而,除了大長公主以外,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平駿達說的恨是什麼恨。
喬氏有些可憐平駿達,卻更加看不起他。若他真的這般深愛大長公主,他為什麼要跟沈卉通姦,還把二人的野種換給大長公主撫養?
他嘴上說得再好聽,依舊是個畜生!
平駿達閉上滿是淚水的眼眸,無力地說道:“華陽,我已經盡力了。可我活不下去。但你放心。”
他睜開眼,把大長公主輕輕抱入懷中,越過大長公主的肩膀,目光森冷地盯著沈卉,溫柔無比地說道:“我走之前會為你安排好一切。我要讓你下半輩子平平安安,順順遂遂。”
沈卉瞳孔微縮,心底驟然湧上一股寒意。
平駿達側頭,對著喬氏說道:“弟妹,你走吧。不用去衙門探望平遠洲,他死不了。他若死了,我讓大長公主給你說一門更好的親事。”
喬氏聽得一愣一愣的。
二伯哥好似深恨平遠洲和沈卉。他與自己是同一戰線的?
喬氏不太敢相信這個判斷,胡亂點點頭,六神無主地走了。
平駿達輕輕拍撫著大長公主的脊背,語氣冷漠地說道:“嫂子,你也走吧。我身子弱,大長公主事務繁忙,我們都沒空招待你。日後你無事莫要登門。”
這話說得實在是不客氣,沈卉面色一白,心中不由惶惶。
平駿達到底怎麼了?他是發現什麼了嗎?以前他就是再厭惡自己,也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得馬上調查大長公主府最近發生了何事!
沈卉下定決心,立刻告退。
平駿達把頭埋入大長公主溫暖的頸窩之中,蒼白的臉漸漸顯現出痛徹心扉的表情。
華陽,華陽,你可知道我們的女兒去了何處?你若知道,你會恨我一輩子!我以為你已經帶我逃出地獄,然而夢醒之後,我發現我依舊身在地獄!
華陽,真希望你能親手殺了我……
寧遠侯府,紫竹軒內。
方眾妙與文氏和史白蕊說了幾句閒話便把二人打發去了前院。
她回過頭,直勾勾地盯著黛石。
黛石捏著裙角,緊張不安地問:“小姐,你看我做什麼?我可是又撞煞了?”
方眾妙搖搖頭,緩緩說道:“小石頭,之前我說你的命格被人竊取。然而,看見水生的遭遇,我不由地想,你的命格是不是被人換掉了?”
黛石還在發懵,腦子轉的飛快的餘雙霜已經提出疑點。
“可是黛石姐姐的先天面相是胎相呀。她的命格是空的。若是交換,她的命格應該是另外那個孩子的命格才對。”
方眾妙一語道破天機:“還在襁褓中的黛石應當是被我爹送去的暗衛營。”
“她的好命格被換成了壞命格。我爹為了保她,只能為她抹去命格,令她變回胎相,重新積蓄氣運。如此,她才能平安長大。”
“我不知道我爹做了這個動作,所以才會下意識地以為那是竊取。我最初的判斷或許是錯的。”
黛石猛地一顫,隨後便淚如雨下。
“是老爺,一定是老爺救了我!”
餘雙霜驚得目瞪口呆,回神之後立刻問道:“那黛石姐姐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呀?”
方眾妙若有所思地說道:“會查清的,與沈卉有關係的人家並不多。”
心聲異常毒辣地響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