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璋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空靈婉轉的聲音:“皇上為何嘆息?”
趙璋瞬間寒毛直豎。
他立刻回頭,卻見方眾妙正緩步而來。她身後是巍峨莊嚴的大慶殿,更遠的地方是一片遼闊碧空和一輪如血紅日。
那深紫道袍已然被初升的紅日染成金色,輝煌燦爛。
趙璋竟然不敢直視。
區區一個婦人,卻令他狂怒,也令他恐懼。
他勉強定了定神,冷冷問道:“方眾妙,朝會已散,你該出宮了。”
方眾妙輕輕勾唇,緩緩問道:“我覺得你有些奇怪,所以追過來問幾個問題。”
面對皇帝,她竟直呼你我,完全沒有尊卑之分。她還真是有恃無恐!
趙璋警告道:“方眾妙,朕是皇帝!禁宮之內,豈容你隨意走動!”
方眾妙微微挑眉,直白地說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那奏摺裡寫著這份情報吧?要不然,我剛提出把四千萬兩銀子用作軍餉,你豈能答應得如此痛快?你可是嗜錢如命,橫徵暴斂的昏君吶!”
趙璋氣急敗壞地怒喝:“你放肆!”
方眾妙笑起來,喃喃道:“你果然知道了,否則你早就喊來禁軍將我圍殺。你的皇威呢?”
趙璋屈指成爪,想狠狠掐斷方眾妙的脖頸。可他忽然想到自己的隱疾,又想到那六個即將不保的胎兒。
方眾妙展現出了非凡的相術和醫術,趙璋對此是相信的。沈卉那些仙丹已足夠讓他窺見常人之外的世界。
他忍著怒氣問道:“方眾妙,你到底想做什麼?”
方眾妙指指前方說道:“我想與你私下聊一聊,請移步御書房。”
她還安排上了!
趙璋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拂袖便走。
片刻後,兩人來到御書房。方眾妙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冊子,輕輕擺放在桌上,又用細長手指,將之推到趙璋眼底。
趙璋盯著這本冊子,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動。他預感到,這就是沈卉的手錄。
那該死的女人沒事寫這些東西做什麼?爛在肚子裡不好嗎?
不對!朕絕非她的孩子!朕是龍種!這冊子肯定是胡編亂造的!
趙璋拿起冊子快速翻看,氣血不受控制地翻湧。這裡面描寫的所有細節都那樣真實。借運換命的邪法如何施展,命格貴重和命格微賤的孩子如何挑選,孕婦的脈象有何轉變等等。
不可能是編的!唯有親手做過這些事,才能寫得如此詳細。
趙璋快速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寫著一行字:【今日吾兒登基了,吾心甚慰。】
趙璋猛地合上冊子,面容漸漸扭曲。
朕不是你兒子!朕不是!
“別掙扎了,你就是她兒子。”方眾妙輕輕笑起來。她彷彿擁有洞悉人心的能力。
趙璋把冊子用力砸出去,手臂掃落桌上的筆墨紙硯。他像困獸一般嘶吼,面容漲成紫色。
方眾妙靜靜看著他發瘋,語氣淡淡地說道:“這本冊子是我在沈卉家裡找到的。我把它謄抄成許多份,送入文武百官、世家大族的府邸。這會兒功夫,下朝歸家的官員們應該已經看見了。”
趙璋停止嘶吼,赤紅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方眾妙,裡面放射出幾欲吃人的狼光。
方眾妙與他對視,頗玩味地問:“趙璋,你說那些官員們會怎麼做?從今往後,他們還會心甘情願叫你一聲皇上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誰會甘願向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跪地磕頭?廢黜他這個皇帝,另立一位新君,必然已成文武百官的共識。
龍袍還穿在身上,可趙璋卻有種赤身裸體,無所遁形,性命垂危的恐慌感。
他汗出如漿,天旋地轉,搖搖晃晃。
他渾渾噩噩地站了一會兒,然後才嗓音沙啞地問:“方眾妙,你為何要這樣做?毀了朕對你有什麼好處?”
方眾妙搖搖頭,笑了笑。
御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一名面容陌生的老太監走進來,手中提著一個方方正正的食盒。
趙璋厲聲呵斥:“滾出去!朕沒說用膳,誰準你進來的?”
老太監連個眼角餘光都沒給他,徑直走到方眾妙跟前,把食盒擺放在方眾妙手邊。
“主上,您要的東西小老兒給您帶來了。”
老太監的嗓子掐得很細很尖,聽上去十分怪異。
趙璋愕然地看著他,又看看方眾妙。
他暴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