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岱欽一雙狹長眼眸微微上挑,眸底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漫不經心,可攥著寶勒爾的手卻愈發的收緊了些。
“這說的什麼話?你是我既定的福晉,我自然該體貼你。”
看著耶律岱欽在自己面前如此殷勤的樣子,寶勒爾這才信了方才往長樂殿中去報信的小太監的話。
“岱欽,有傳言說,你將那前朝公主關到南苑鶴臺去了?”寶勒爾住了腳,看著耶律岱欽。
耶律岱欽眸光一轉,神情不禁變得嚴肅起來,“這宮裡的訊息如今是愈發的靈通起來了,這才剛剛下令之事,你就已經知道了?”
寶勒爾訕笑一聲,“適才有人到長樂殿去回稟皇上突發隱疾之事,我也是聽那人順帶著說了一嘴。”
耶律岱欽雙眸微眯,繼而又笑了笑,“那——貴妃娘娘知道皇上病重後是何神色?”
寶勒爾微微頷首,抿了抿唇,“貴妃娘娘她自然是又驚又駭,還幾度鬧著要往乾鑾殿去給皇上侍疾,後來那小太監出於無奈才將你不准許任何閒雜人等出入上書房暖閣說與了娘娘,這才將娘娘暫時安撫了下來。”
耶律岱欽淡淡一笑,沒有應聲,抬腳繼續往前走去。
“岱欽。”寶勒爾緊跟其後,換了副極其諂媚的笑臉,“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便是。”耶律岱欽慢悠悠的往前走,未回頭。
寶勒爾眸光幽深,緊緊盯視著耶律岱欽的背影,薄唇微啟,“眼下,皇上病重了,不如,咱們這就成親吧?也好為皇上衝沖喜——”
寶勒爾的話還未說完,耶律岱欽心裡頭便咯噔一下,促使他停住了腳步。
他陡然回頭,盯視著寶勒爾,眸光陰沉,“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你懂什麼是沖喜?”
被耶律岱欽這麼一問,寶勒爾有些怔愣住了。
她確實不懂何為沖喜——因為,這個說法是方才闊闊真將她叫到跟前說的。
往常耶律敦巴日也有過突發性的心臟不適,可從未像今日裡這般嚴重。
尤其是在聽說耶律岱欽將殿門上鎖不準閒雜人等隨意進出的時候,闊闊真感到事情似乎不是表面的那麼簡單了。
皇帝一旦駕崩,她這個貴妃的位子便很容易受到威脅。
情急之下,她便讓寶勒爾趕緊到蘭林殿向耶律岱欽提出納福晉之事。
她太心急了,也太過自作聰明,她不知道,耶律岱欽一下子就猜到了寶勒爾這話背後的指使人是她。
可是,看在阿蘇佔的份上,耶律岱欽還是很願意做一做戲給寶勒爾看的。
以前,他是一心想要將寶勒爾納為福晉的。
可直到今天,耶律敦巴日病重,他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他想趁著監國的這個機會好好試探一下眾大臣對他是否有臣服之心。
若是有一多半肯臣服於他的大臣,那麼,他也就無需拉攏阿蘇佔的勢力。
到時候,阿蘇佔若是肯為他所用,他也就將就用上一用,若是阿蘇佔敢悖逆於他,他就將他滿門抄斬!
可眼下這事兒還沒個定局,他還得繼續在寶勒爾跟前演上一段兒深情款款。
他走到寶勒爾身邊,薄唇抿出一絲淡淡的笑意,看著寶勒爾一副緊張兮兮不敢對視他眼睛的樣子,他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想——寶勒爾所說‘沖喜’一事,是遭人背後指使。
可是他並沒有揭穿她,而是語氣又變得柔和起來,“沖喜呢,是民間的說法,我們皇家是不信這個的。”
“不過——”他握住了寶勒爾的手,“你所言,也有些道理,我會考慮的,給我一些時間,你瞧,皇帝病重,這段時日,我得代我父皇理政,欸——想想都頭疼得很!”
一番話說罷,他抬手拍了拍額頭,做出一副很是憂愁的樣子。
見耶律岱欽並沒有因她方才荒唐的說法而不悅,還說會好好考量,寶勒爾才一改方才緊張神情抬眸看向了他,媚眼如絲,“岱欽,我理解你的,你慢慢想,慢慢想!”
鶴臺是景帝在剛登基那年所建,原本是用作觀戲的,可在景帝的生母孝安皇太后薨逝之後,景帝就下令不準宮中再唱戲了。
這一荒廢,就是十二年。
南苑很大,通往鶴臺的路更是無比幽深,要先過一片梧桐林,過小南門,走幾步,再上整整一百個臺階才是鶴臺的正殿。
因地勢高的原因,又久無人居,殿內很是陰寒。
“進去吧你!”一個侍衛剛將門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