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晨起,耶律岱欽依舊早早的就往西邊大帳去了。
事務繁忙,他已有四日沒有見到景華簪了。
忍科仍舊一言不發的跟在耶律岱欽身後,沒有什麼表情。
耶律岱欽特意放緩了腳步,睨了身後的忍科一眼,“聽說,近日你與大皇子頗為親近?”
這突如其來的一問直將忍科嚇了一跳,見耶律岱欽並沒有扭頭回來看他他才稍稍冷靜了下來。
“算不上親近——大皇子身邊的紹布病了,因此,這幾日便偶爾叫卑職為他跑個腿兒什麼的——”
“跑個腿兒?”耶律岱欽住了腳,一側的眉頭挑起,揚唇謔笑著轉過身子上下打量著忍科,俊美的臉在初陽中可以說的上是無比豔麗。
“是——是跑個腿兒——”忍科語無倫次的低下了頭,他無法面對那雙能夠看透人心的眼睛。
他知道,一旦與那雙眼睛對視,自己背叛舊主的事就會洩露。
背叛耶律岱欽,他不後悔,誰讓他那麼殘忍的殺了自己唯一的親弟弟——
他背叛,但他不想在這個舊主的面前承認。
又是一聲嗤笑,耶律岱欽轉過身子悠然往前走去,“忍科,你可知道讓你無比傷心的那個好弟弟,在咱們北狄大軍南下的時候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情嗎?”
聞言,忍科抬眸,瞳孔在瞬間放大,“卑職不知——”
“大軍剛到大景境內,他就姦殺了一名村婦!”
“這怎麼可能!”忍科幾步走到了耶律岱欽的跟前,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我弟弟他一向老實!他自幼就是個沉默寡言的——”
“忍科!”耶律岱欽負手站立,眉目鋒利,薄唇緊抿,“我知道說了你也不信,這事兒一出,卜臣佑都尉就親自向我稟報了!他是皇父的人,你若是信不過我你就去問他!要不是我當即壓了下來——”說著,他抬手往遠一指,“你那個弟弟早在南山就要被卜臣佑處死的!”
“咱們北狄律明確規定士兵不可姦殺婦女!我能留他到那日已是十足的開恩!他就是個胸無大志的混不吝!若繼續留著他的性命,遲早要將你也連累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忍科!”看著瑟縮痛苦的忍科,耶律岱欽將手往他肩上覆去,“你記住,血緣,真的沒有那麼重要!尤其是當它成為你前進路上的一顆絆腳石的時候——該捨棄——就要毫不猶豫地捨棄!”
原來如此!
“主子——”忍科涕淚橫流的躬下了身子,“您別說了!”
他想告訴耶律岱欽自己已經將他覬覦皇位的想法告訴了俄日和木,可他說不出口了。
“主子!”忍科撲通一身跪倒在地,“往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卑職再無怨言!”
耶律岱欽微微躬身,伸出一隻手到忍科的面前,“你放心,我已差人給令堂送去了五十萬兩津貼,就當是,讓她老人家安度晚年了。”
聽了這話,忍科心裡頭的愧疚更深了。
他伏跪在地,嚎啕大哭,“是卑職糊塗!竟沒想明白主子您的苦心!日後,卑職定為主子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西帳內。
景華簪梳洗完畢坐到了矮榻跟前。
桑麻一面為她佈菜,一面看著她的臉不住的樂,“姑娘,您的起色越發的好了!看來,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真的嗎!”景華簪粉雕玉琢的面頰猶如初春的芍藥花,唰的一下綻開了,“這麼說,我可以同日阿西公子一起出去看雪山了?”
桑麻愛憐的看著景華簪,笑著點了點頭,“當然!只要公子同意!”
說到這裡,景華簪憤憤然的將銀勺甩下,朝門口看去。
沒有人,只有寒風呼呼的打在厚厚的帳簾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桑麻,他的帳中是不是有別的女子攔住他不讓他來我們這裡?不然,怎麼這麼多天了,他都沒再來看我——”
聞言,聞蟬心裡不禁又嘆了口氣,公主啊公主!前幾日您分明還那般厭惡他!現在卻——可惜您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啊!我的帳中是有女子!還有很多呢!”
耶律岱欽掀起帳簾大步走到景華簪對面,解了大氅撩袍落座,唇角一揚,那對兒淺淡的酒窩兒登時現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張臉,看著那對兒酒窩,景華簪感到一瞬的頭疼,似乎有似曾相識的畫面在腦海裡閃過,可就是看不清是什麼——
這感覺,不怎麼舒服。